半夏已至(49)

　　“嗯？”
　　戚半夏知道姜白芷不喜欢谢谢这个词，所以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很暖和。”
　　某人今晚过分撩人，临上车都没忘记说一句：“你暖和，我就暖和。”
　　以致于戚半夏坐在大巴车倒数第三排，凝望着姜白芷的后脑勺，好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其中，嘴角愈发上扬。
　　朗亦秋发现端倪，八卦道：“半夏姐，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没有。”戚半夏垂眸，唇角的弧度不变。
　　“直觉一定有。”
　　戚半夏无奈，只好翻出白胖的照片，让它暂时背锅：“这是家里养的流浪猫。”
　　“好可爱。”
　　“长胖不少，感到欣慰。”
　　朗亦秋同样喜欢猫，之前因为阿姨猫毛过敏，没有养，现在一个人住，确实有养猫的打算。她看着戚半夏手机相册保存的照片，爱不释手。
　　白胖的照片专门保存在一个相册里，朗亦秋越往下翻，养猫的执念越深。忽然，她的视线被一张照片吸引，一个穿着家居服手握钉枪的背影，好像有点熟悉。
　　还没仔细瞧，下—瞬间，手机就被戚半夏手忙脚乱地夺回去。
　　“半夏姐，这是姜医生吧？”朗亦秋低声问，面上显露出似乎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戚半夏强装镇定，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异常起伏的心：“白胖需要猫爬架，姜医生说她会手工，就省得再买。”
　　朗亦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再朝右边凑近一点：“半夏姐怎么解释姜医生穿家居服？”
　　任她巧舌如簧，每次提起姜白芷都会慢半拍，更何况此时此刻，脑袋似乎快被浆糊填满，她不自觉地嗔了一声：“小秋。”
　　朗亦秋僵了一下，有个念头i闪过，她都不敢再往那方面细想，也不打算接着问，除非戚半夏愿意说。
　　她话锋─转，又问：“半夏姐吃糖吗？水果糖不会长胖。”
　　戚半夏当然知道朗亦秋突然转移话题的原因，接过棒棒糖，缓慢地剥开糖纸，温言道：“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聊。”
　　水果糖入喉，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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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车直接开到别墅门口，姐姐们下车各自回房，沈雨漾拉着朗亦秋在一楼的沙发处闲谈，都是歌手出身，趁着同屋的姐姐洗漱，聊聊创作，聊聊未来。
　　时祯和戚半夏特意让姜白芷先洗澡，姜白芷从浴室出来前，戚半夏已经烧好一壶热水，准备了木盆和棉巾。
　　时祯问：“你先去，还是我？”
　　戚半夏试了试水温：“时祯姐去吧，我帮姜医生热敷。”
　　时祯找来“专用遮机布”把摄像头挡了，说道：“我们准备休息，所以晚安啦。”比第一期直接关设备温和许多。
　　她待姜白芷裹着头巾出现，扔下一句“你们随意”，便踏入白雾蒙蒙的浴室。
　　“随意什么？”姜白芷擦着湿润长发，揉捏发酸的肩膀坐在床尾。
　　戚半夏装作没听见，放下手机抬头：“先热敷吗？”
　　“嗯，热敷让毛孔张开，行李箱装着舒缓疲劳的精油，不能超量，所以只有30毫升。”上一世，连续两天运动，她们肌肉都有些吃不消，这次提前准备。
　　“好。”
　　戚半夏低头，拧干棉巾，再摸了摸，确定不会太烫，才将棉巾包裹住姜白芷下午痉挛的小腿。
　　不能放手，只有捂着，戚半夏视线不知道往哪儿搁，就停在突起的膝盖上。甚至开始观察细微的起伏，是她呼吸的频率吧。
　　“戚老师，热敷我自己来就好。”姜白芷怕烫伤她，这样捂着不丢手，温度肯定有些高。
　　戚半夏又拧干—张棉巾，扭头看似没好气道：“姜医生怕我不专业？”
　　“怎么会。”她只对戚半夏按摩水平质疑，力道就像挠痒痒，热敷还好。
　　“再敷五分钟，我就要动手了，姜医生莫怪。”以前总嫌她力气小，这次就让对方尝试一下病猫的觉醒。
　　姜白芷觑着戚半夏的微表情，抑制不住地扬起眼角：“不怪。”棉巾传出的热度，熨在她的小腿上，四肢百骸都很舒服。
　　戚半夏把木盆端去一旁，倒了点精油在掌心，先搓热，再朝小腿贴过去。为防心猿意马，她开始就铆足劲，姜自芷没做好准备，上—秒还在回味，下—秒便疼得叫起来。
　　她说过，疼才说明有效果，戚半夏对自己的手劲很满意。
　　“疼，戚老师，轻—点。”
　　“姜医生不是说疼才好吗？”
　　姜白芷咬着下唇：“那是没受伤的情况，疏松筋骨，你再这样，真怕待会儿又得抽筋。”
　　“会吗？”戚半夏立即松了劲，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腿肚，发现一边松弛，一边紧绷，确实不对。
　　姜白芷见她自责，展开皱着的眉头，软言软语道：“轻一点就好，不碍事。”
　　戚半夏怕再次弄伤她，嗓音沙沙的：“你自己来，好吗？需要帮忙的时候再给我说。”
　　姜白芷伸手轻柔地握着她手腕：“我自己不行，戚老师可以。”
　　戚半夏垂着抖动的长睫，昏暖的灯光下，她的侧颜万分柔和，温热的掌心小心翼翼贴近：“如果疼，你要告诉我，不能忍着。”
　　半晌。
　　“会疼吗？”问得真切。
　　姜白芷看着墙面上她与戚半夏交叠的影子，心有些发烫，发胀，慢慢地启唇：“不疼。”
　　戚半夏聚精会神按摩，回忆起过往，翘起了唇：“阿芷，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能忍，我就不行。”
　　“我怕疼，你不是总说，会闹的小孩有糖吃？我今天闹了，吃到糖了。”
　　“嗯？谁给的？”她猜是朗亦秋吧，一人一颗。
　　“你给的。”


第46章 玄参
　　戚半夏愣了愣，下一瞬眉目又温柔几分，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低声道：“姜医生如果想吃糖,包里有。”
　　姜白芷感受着戚半夏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稍稍使劲,眸底似—汨清亮的湖水慢慢漾开,心上像是白胖的肉爪,轻柔又勾人地挠动。她下意识撇开头,皱眉提醒自己，今天的糖份已经足够，不能再存过多的念想。
　　更何况,胡思乱想也不考虑地方？她怎么越来越贪得无厌？姜白芷伸手掐了一下大腿，压下情绪，才用平缓而正经的语气回应：“戚老师，深夜吃肉再吃糖，不符合我们中医养生的理念。”
　　戚半夏右手拧着精华液的小盖子，声音轻轻的：“我也觉得。”放下手上的东西，问她还疼吗？姜白芷摇头，再想说什么,木质楼梯传来噔噔响声,两人蓦地退开距离。
　　朗亦秋抱着她的小提琴，揉着惺忪的眼睛,推门而入。时祯也穿上睡衣，从浴室出来，随口道：“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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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她们都躺下，互道晚安,房间昏黄的暖灯彻底熄灭。侧躺在绵软的大床上，戚半夏借着窗外幽幽的月光，柔情似水地凝望相隔一个过道的姜白芷，情不自禁伸出手，描墓她清秀的睡颜。
　　逐渐陷入沉思。
　　人在脆弱的时刻总是多虑，戚半夏完全相信自己暂时不会罹患癌症，得益于临行前与姜白芷的老师刘教授线上相谈，那位当年第一个确诊她病情的医生。她不是不信身边人，不是不信姜白芷，只是想得到更多的肯定。
　　基于姜白芷一次又一次的出击，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心动，戚半夏知道那根阻隔两人的细弦，迟早会断。
　　尤其是今晚，耳边萦绕着那些话，不要彷徨，不要害怕，像症害被一击即中。难道她不仅会治身体的病，还会疗心里的疼痛与不安吗？
　　这样的她，让人溃不成军，无处可逃。
　　夜色越来越深，睡意慢慢侵袭，戚半夏的意识开始迷糊。眼前黑暗的环境突然亮起来，强烈的反差，四下刺目的白。
　　空旷的灵堂，台下挤满前来送别的人。她抬眸往上看，周围摆满各式各样的生活照和剧照，其中还有很多从未公开过的珍贵照片。一张黑白相框赫然挂在正中央，左右是挽联，上书横批：音容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