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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栖歌(32)

作者:二杯 时间:2018-08-23 18:59:38 标签:欢喜冤家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湖边顿时变得肃静起来,长笑低声在静嫔怀里啜泣,长风只觉得一出大戏方才开始。

“长风,你这是病了吗,脸色怎这么难看?”祁宗林走到她面前,打破了片刻宁静。

祁长风不语,心下无奈叹息,想着为了一个人竟把自已弄成这幅鬼样子,值不值?

祁宗林看她穿得单薄,竟将身上的裘袍退了下来,披到她身上,这让她着实有点受宠若惊。

他又走到洛栖歌面前,问道:“洛大人,这异事查的如何了?”

洛栖歌:“尚无头绪。”

祁宗河站出来,“皇兄,我说这件事你就不要担心了,宫外乱民之言,改日让青禾出兵平复一下就好。”

祁宗林脸色难看,他皱眉看着湖心的鸟,声声低咳起来。

“皇叔,这可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之。”长风笑吟吟打断,“刚我大哥对我说,我生来命格不好,才入京不久,平清就起了秋疫,如今又出了这异相,若就这么了了,那日后市井该如何传我?”

祁长景眼皮一跳,却见着祁宗林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眼底全是阴沉,他急急解释:“父皇,儿臣只是和皇妹开玩笑。”

“玩笑?”祁长风将委屈之态演的滴水不漏,“父皇,皇兄刚刚可不是那样说的,他分明说什么祸国,什么不是空穴来风之类的话……说了好多,我都记不清了,不信你问洛大人。”

祁长景黑着张脸,瞧向洛栖歌,见洛栖歌几番欲言又止,让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说过那些话来。

宫外闹得沸沸扬扬,“祸国”二字听到祁宗林耳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睨着祁长景,骂道:“混账东西,怎能如此胡说八道!”

祁长景慌张跪倒地上求饶,心底却记恨着祁长风,今日不慎被摆一道,来日定要你好看!

祁宗河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切,询问道:“长风,你想如何?”

长风恭敬颔首,不慌不乱说道:“湖面上立了几只鸟,宫外便把我传得如此不堪,本公主向来不信天命之说,我倒要看看,今日我将这些鸟除去,来日会发生什么。来人,取弓来!”

“不可,万万不可!”人群中跑出了一个道士,持着拂尘还有几分模样,“天降异相,公主且莫冒犯!”

“冒犯?明明是这些鸟冒犯了我,乱飞到湖心叫不停,让宫外之人说我坏话。若真出了事嘛,也算应了我这命格之说,本公主自当认下。若没未出事,正好让闲人闭了嘴。”

祁宗林向程谷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取弓,却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女儿。宫外言论分明不是这样传的,明眼人都知道长景所说非实,而她借此故作文章,将这难堪事处理的圆满。倒是小看她了。

祁宗河随即附和道:“此法甚好。”

那道士不着痕迹地看了祁宗河一眼,些许疑惑,终究未多说什么。洛栖歌站在不远处将一切看在眼底,脑中全是刚刚那人嗔笑怒骂的样子,心里空荡的难受。

程谷取来雕弓,长风淡看了一眼,解下了身上的裘袍,将弓拿到手中,试拉了弓弦,倒是一张好弓。她又搭上三只羽剑,朝湖心射去,剑簇破空直直射中三只杜鹃。

说来也怪,旁边的鸟竟连动也不动,依旧叫着。长风不再迟疑,又搭起几支箭来,箭无虚发,湖心终于恢复了安宁。

祁宗河神色稍敛,率先拍手称快,“好箭法!”

祁长风在四海阁中,剑法身手比起那些怪胎来,算不上顶尖,唯独着箭法,射得利落,自认江湖一绝。

长笑看到湖中的鸟没了,再没能忍住,闷在静嫔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静嫔素来胆小,害怕他冲撞到贵人,不住哄着。

祁宗林见了,一把将长笑抱起来,温言问着:“怎么哭了?”

长笑指着祁长风,哭得更凶了,“她坏,把小鸟都弄没了。”

长风:“……”

祁宗林哄道:“日后让她赔你可好?”

长笑思量了一番,然后掰着手指,眨巴着乌黑的眼睛朝长风道:“赔我两只。”

长风又一阵无语,心骂:这老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

经由长笑这么一闹,原本严肃的气氛全都没了,一行人说笑着离去。洛栖歌看着祁长风的背影,几次想追上去,可终究还是放弃了。

她踩着厚厚的雪,每一步走得沉重,快出皇宫时,身后传来马车碌碌之声。

隐无忧一把拉住她,推到一旁行礼,她抬头望了眼,是宁王祁宗河。她又陷入了深思,刚祁长景说长风一进京平清接二连三出事,这倒提醒了她,这宁王爷不也是在秋疫正乱时进的京吗?

马车从皇宫驶出后,不过半刻就回到宁王府。

率先出来的是老道士,紧接着便是祁宗河。祁宗河的脸色和刚在宫内大相径庭,阴沉的快要挤出水来,“这个祁长风,倒是小瞧她了,两次坏我好事!”

道长甩了拂尘,道:“那……宫内之事,还继续吗?”

祁宗河沉吟道:“让宫内的人停手吧,别被人看出端倪来,尤其是那个祁长风,让周由的人盯好她,一举一动汇报清楚。”

道长点头应下。祁宗河看着檐下融开的雪,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忽然又大笑开来。







      第46章 无耻
“我有两个疑问。”卫斩修说,“其一,宫内异事怎会透到宫外去?其二,说好了大周气数将尽,怎这几日又扯上我师姐祸国殃民了?”

“摆明有人蓄意为之。再说,这气数之事,哪有说尽就尽的。”陆成机淡定道。

“你说会是何人?”卫斩修在宣纸上圈下丞相府,平护司几个字。

“祁宗河。”陆成机用手指蘸了蘸墨水,将宁王府圈了起来。

卫斩修一瞬慌乱,急急扯过陆成机的衣袖,问:“你怎知道?你怎如此肯定?”

“这不明摆着吗?平清乱了,对祁长景和祁长泽都没什么好处,而且流言起了两次,都与命格气数相关,不要忘了,祁宗河这个人奉信巫蛊,门下道士玄师挺多,制造一些异相,然后差人算个卦自圆其说是极容易的事。”

“言之有理。”卫斩修思虑着,然后笑吟吟抬起头,冲陆成机挑了媚眼,“师兄你不是向来不要让我管朝堂之事,自己怎会对这些知晓的这般清楚?”

陆成机不语,他才不会告诉她,自己是担心她再次以身犯险,才私底下帮她注意着宁王府的动向。

冬儿担心了好几日,烦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宫外都在传自家主子如何违背天命,好像以前秋疫起时在城东所做种种都被忘了。

她替主子不值,主子倒心大,在宫墙梅树下喝着小酒反过来安抚她:“说我一个违背天命,总好过传我父皇昏庸无道,大周江山断在他手上好。外面说就让他们说去,又长不到我身上。”

冬儿急了,“殿下,这种事传多了有损你名声,以后还怎有人娶你!”

祁长风笑得更开了,还真没想到这茬事。这么一说,自己替了宫外的流言,还真有点好处。看谁以后还敢娶自己!祸国殃民,真不错。

“没事的,什么异相,明摆有人蓄意为之。别人不知,我可看得透彻。”长风又宽解道,“我多年前去过南疆,见了不少能人异士,以蛊饲鸟是最常见的事。那日见了湖心的鸟,赶都赶不走,一看就知和南疆流传的把戏一样。”

冬儿满是惊愕,“那是何人所为?”

长风将陈年佳酿饮尽,惆怅着:“我怎知道?我就不该趟这趟浑水。你看,这下都嫁不出去了。”
说着,心头又想起洛栖歌来。多日未见,像隔了许多年,很想看看她,然后拉着她说笑。

年关近了,平护司琐事愈多,洛栖歌每日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她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册,一行行看过,只有在疲累的时刻,才会翻阅关于祁长风的密信。

自父亲知道她与长风之事后,就到皇上面前请辞将她调回,然后又派了许许多多的暗卫,将祁长风的一举一动监视在平护司眼底,亦在她眼底。

她每日都会亲阅那些密信,就好像自己在身侧陪伴一般。

今日,公主至明仁宫,看望静嫔,无异。

今日,公主未出归离宫,无异。

今日,公主同十五皇子于御花园捕鸟,无异。

……

她一日一日看着,眼底越发柔软,将头靠在案上,用指尖轻轻摩挲过字里行间,一闭眼,全是那人的嬉笑怒骂,就轻轻笑着,笑着笑着心里便苦涩起来。如今,连唤声长风都没资格了。

临近午时,母亲来了,拍着桌上的案卷,说这些哪里看得完,让她出去与宣王走动走动。

这也不知是母亲说过的第几次,只记得她每日都回来唠叨一遍,可她哪里喜欢走动,一次一次以公务繁忙推脱掉。

可这次不一样,母亲捏准她的心思,道:“阿绝,宣王登门拜访,你父亲让你回去,所有的事务你不要再管,交给无忧!”

“好。”她长了这么大,最不能违背的便是父亲的命令。

从小,父亲就告诉她,说她是府中庶女,若就这么在闺中长大,也只能过随波追流的一生。所以,她练功时,比谁都勤奋,从来不敢懈怠。直到某一天,她遇见一个高傲的人儿,对她万分霸道说着,我的人,以后我护着,谁也不能欺负你。那时,她好像可以信一辈子。

现在想来,也是可笑,除了自己,似乎谁也不会守着自己一辈子。

跟着洛夫人回到洛府,路过正堂就听见祁长泽和洛平秋在说陆氏入京述职的事情。

自打岳氏出事后,定远侯作为姻亲,再也未来过京都,就连述职也是差下臣前来。细细算来,已经十年了,而这一次祁长风刚一进京,陆候便急急赶来,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洛栖歌立在门口听了一会,果真听他们提到长风,说是加派了人手牢牢盯紧她,好似要把私通陆氏的罪名安到她身上才放心。

见她走进来,两人停止了谈论。洛栖歌恭恭敬敬冲两人行了礼,神色淡淡,再看不出半分情感。就连洛平秋让她陪着祁长泽到街市走一走,她的眸子也未起一丝波澜。

冷冷清清惯了,任谁也不会知晓她心底的事。

可隐无忧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他这师妹,嘴上不说,心里念着谁记着谁他全知道。终于,那个人不再相信她了,他的师妹也回来了,可整日像失了心智,冷清的与浮世无关。

他看着两人出了洛府的门,心下没来由苦笑一声,这么多年,自己还是不配和她走到一起。

年底是平清最热闹的时候,长街旁有许多做生意的小贩,各种叫卖声能吆喝到一块去。

长风头一次尝到财大气粗的快感,比如说掏出一张银票买下所有糖葫芦,然后分发给街边所有的小乞丐。还比如说,看哪个姑娘长得顺眼,买下胭脂水粉送给她,然后装作多情的样子,逗得她们脸红。再比如说,瞧着谁惹自己开心,将大把银票往他手里赛。

然后,“谢谢公子”这样的话不绝于耳。

冬儿拘谨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那浪荡贵公子的模样,小心提道:“殿……公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若被嬷嬷发现不见人,我可没好果子吃。”

长风笑吟吟立在她面前,拍了拍西街的胸口:“怕什么,小爷我罩着你,随我放开了玩,我看谁敢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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