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要被穿了(129)

　　青年却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是桃花树，为了她，我才用了五百年修炼成人……”
　　“那……”
　　他苦笑一声，而苦涩中又藏着深情，“我还是桃花树时，她是人，如今我成了人，她却成了这棵只开一花的树……我想去陪她。”
　　一阵风吹过，桃花树上的枝叶随风发出轻响，如泣如诉，几片嫩叶落下，拂过青年的脸颊，像是亲吻。
　　青年执意如此，叶临风也不便劝阻，说什么万一她又变成人了怎么办之类的凉话，看他挖坑挖得起兴，拉着岳沉潭回到湖畔坐着。
　　岳沉潭忍不住感慨，“从前只闻白玉空境是世外桃源、极乐之境……如今亲眼所见，没想到是这样的，真有点超乎我所想了。”
　　又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青年差不多把自己埋好，只露出上半身一动不动了。
　　就在此时，一阵极强、却又温厚绵长的灵气从某个远处浪潮似的扩散开来，在天地间激荡不息，如回响不断的钟鸣，为一切都渡上了一层薄薄的荧光。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同样气势强盛、却不会伤人的魔气从同一处扩散开来，只是与之前贴着地面的灵气不同，是从头顶的天际散开的。
　　霎时间，万籁俱静，空境内的一切生灵都开始闭目调息，享受来自境主的恩赐。
　　叶临风想起了神书中提到过的某一句形容空境的话——
　　谁道白玉空境无日月，仙者为月，魔为日，境主既在，空境不灭。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已是一炷香之后了，一身黑衣的魔君也终于姗姗来迟，从远处黑烟似的滚滚而来，站在两人面前，上来就是一句揶揄，
　　“啧，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有人哄了，就不闹脾气不撕书了？”
　　第101章晋江首发
　　叶临风见过他一次了，早早便知道这个魔君不是什么爱摆架子讲究死规矩的古板人，直接就把手里烂成一团的神书拿出来，毫不避讳，“嗯，不撕了，为了早点见到魔君，不得已出此下策。”
　　岳沉潭则是态度更加客气恭敬些，拱手一礼，“久仰魔君大名。”
　　叶临风瞥他一眼，在心里腹诽，久仰什么，之前你还只是觉得他名字耳熟而已。
　　魔君盯着两人瞧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后满意道，“不错。”
　　叶临风眼神疑惑，不知他是在夸什么，“其实我们这次前来，主要是……”
　　“想窥探更多天机？”魔君抢先一步猜了出来，而后哈哈大笑了两声，“已算不上是‘天机’的东西，自然是给你看看也无妨了。”
　　叶临风松了口气。听这意思，是实际的事件发展已经严重偏离了神书下卷，再加上魔君这样的保证，岳沉潭也看看约莫是无妨的了。
　　“跟我来吧。”
　　魔君在前面走着带路，要去的地方倒是并不远，脚下缩地成寸，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能到了。
　　那是一个小巧别致的树屋，里面存放着许多书籍，还藏了一个不准窥伺其面容的沈姓仙人。
　　沈道长一如叶临风上次见过的那样，给人以亲切温和的感觉，却始终被一层雾气笼罩，看不分明，他见人来了，便与岳沉潭打了个招呼，主动带他去别屋解决妖面的事。
　　“放心，”沈道长轻声安抚两人，“在空境内，这等妖术并不会伤及岳公子根本，若想让一人一妖各自安好，并不难。”
　　在他的仙术指引下，妖面独自悬浮在半空之中，隐隐有了一个身形虚影，在跟随岳沉潭进入房门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头，朝着叶临风看了一眼，像在道别。
　　黑鸦魔君则是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厚重的书，正是叶临风盼了许久的神书下卷。
　　他以指腹抚过书脊，并未急着翻开，“你将主角也带来了，提前撕书，是不想让他看到里面的内容？”
　　如果上卷的内容，是叶临风不希望岳沉潭看到的，那么下卷的内容，恐怕也只会更不期望他瞧见。
　　“我的确有点担忧，但还不至于极力阻止、打算隐瞒一辈子的程度。”叶临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摇了摇头。
　　“那便好。那去。”
　　神书被随手丢了过来，被叶临风一把接住。
　　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叶临风的神情始终算是平静，并没有出现过于激动的反应，他将关注点都放在下卷里岳沉潭和自己的结局、经历上面，其次便是着重寻找陆壬和司障月的弱点了。
　　只是看到后面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下卷之中竟然真的有自己的戏份。
　　不是什么‘临风公子’的出现，而是那个平白被夺舍了、化作一缕生魂的自己。
　　神书中描述的他，过得并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到极点。生魂离体之后，浑浑噩噩地在世间飘荡了一阵，逐渐积攒了大量的怨恨与不甘，没过多久，就成了一个专修鬼道、以夺舍之术为长的鬼修。
　　然而因为魂魄是生魂，他又与寻常鬼修不太一样，能做到许多鬼修无法实现的事，到后面，巧遇司障月，被收养为义子。
　　到书中的‘叶临风’，也就是陆壬快要完成任务时，真正的‘叶临风’，也就是古逍，已经被描述成了书中最可怕、最危险的大反派boss，甚至有超越司障月的架势。最后与陆壬、岳沉潭决战时，更是与司障月联手，以逆灭天道为名，势要铲除这两人。
　　最终，司障月彻底疯了，哪怕要魂飞魄散，也要逆天而行，试图踏破虚空、剑指天道，而陆壬则突然‘以积分购买’来了外挂，直接向天道示警，试图阻止司障月，两人生死未卜。
　　而岳沉潭，则在古逍制造出的幻境中了解到了一切的真相，在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也守错了人，如今的‘叶临风’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时，道心损坏，立地入魔，自绝经脉而亡。
　　古逍作为鬼道大成者，连天道引来的雷劫也无法灭杀他，在战后面对满目疮痍时，又哭又笑，丝毫没有报仇成功后的快感，继承了司障月的遗志，直接掀起了修真界最黑暗的千年乱战。
　　算是个……带着一半开放性质的悲剧了。
　　看到这里，叶临风下意识合上了神书，后面的故事已经与他无关，或者说，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
　　“这就是你们之前不肯让我看到下卷的原因么？”
　　他从未想过，自己真正的结局并非被人夺去一切然后死去那么简单，也从未有过想成为天下最强、最大反派之类的，神书中的这个‘古逍’让他看着有些陌生，却也非常能够理解，也最熟悉。
　　不久之前，他还亲手斩杀了这样的一个‘古逍’呢……
　　“如果我当初选择跟司障月走，选择成为他的徒弟，以对付天道的雷劫，下场是否也逃不过……”
　　“我不知道。”黑鸦魔君很直白地回复道，“你有那个潜力，也许修魔、修鬼道都会比现在更有成就，但究竟成为哪种人，是你自己的选择，神书、天道、命运什么的，不用看得太重。”
　　他有资格说这种话、并轻描淡写，毕竟在神书出现之前，他便是第一个打破一切‘剧情’，改写天命的人，现在顺手助另外一人再改写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么，我……”叶临风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我还有两个问题，可以么？”
　　魔君摊手，“我可不是什么都知道。”
　　叶临风：“司障月与您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啊，”魔君的笑容忽然变了几分，眼眸深邃，“大概是你与陆壬的关系吧。”
　　叶临风一愣。这个结果，令人有点意外，但又极为合理。
　　怪不得……怪不得神书中的司障月，会对‘古逍’格外在意。按照上卷的那些说法，眼前的这位魔君，的确不是原装的，只不过和陆壬不太一样，更聪明强大，也是非自愿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他追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帮我？当初为何将这本书特意放在我面前？您难道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