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死遁的一百种方式(50)

　　“我……”
　　林寒有些无措地开着口。
　　“林寒，不用找理由了，你就是故意的！”
　　对，不管什么理由，他都是故意的。
　　在内心做出这个判断后，林寒眼睛里好不容易燃起的光亮再次消失了，他的眼神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无措。林寒眼睁睁地看着王天踹开了他拽住对方的手，然后听到王天离开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林寒，你不配向他道歉。”
　　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他心底似的，林寒身形俱晃，是好半天，他方才艰难地再次爬了起来。
　　周围人都很避瘟神一样避着他，林寒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但他的眼神空洞，犹如行尸走肉，就好像自己一直坚持着的信仰突然破灭了一样。
　　——
　　在发生这些事的时候，白齐也赶到了戚安在电话里所说的那个地点。
　　白齐的表情一直很慌乱，但他的心里还待着一些期待，因为刚刚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是戚安，戚安还能给他打电话。
　　是不是就说明着戚安的状况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只是，在白齐看到戚安的时候，他却怔住了，他的身体也开始不住地发抖。
　　因为少年的身上全是血，即使隔得远远的，白齐依旧能够闻到那让他浑身发冷的血腥味。
　　少年是靠坐在一个公共电话亭里面的，浑身都是血，脚下也都是血，甚至于有一条道上明显全是血色的痕迹。
　　他到的时候，少年手里正拿着那个公共电话的话筒，螺旋线被拉得很长，几乎已经到极致了。浑身是血的少年手里正拿着那个话筒，他似乎准备把它放到原来的位置，他在不停地尝试着去抬手，但幅度很小。
　　幅度小到可怕，但谁都能看到戚安已经在很努力很用力地试图将其放上去了！
　　而且，他是摊在电话旁的，那双腿一直在轻微地颤抖着。
　　白齐的瞳孔已经缩聚得不成样子了，他连忙冲了过去，“安安！”
　　白齐喊出了戚安的名字，也是下一秒，他就看到戚安转身看向了他，对方的眼睛里闪过了惊喜和松懈，但就是下一秒！
　　变得不一样了。
　　少年似乎呆住了一下，那双好看的眸子在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后，竟是出现了警戒和茫然。
　　“哥。”
　　不一样了，变得不一样了。
　　唤他的声音就像是在唤陌生人一般，甚至于，在他靠近后，少年的身体便轻轻地颤了颤，眼神中的茫然也变得更多了。
　　白齐只觉得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全身都在颤抖着，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安安，我带你去医院。”白齐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来了戚安，但是在抱起后，白齐却如坠冰窟。
　　因为戚安的气息实在是太微弱了，微弱到他已经快要感受不到了，而且他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在他抱起对方后，对方压抑着的痛哼声。
　　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白齐急急忙忙地往车内冲着。
　　只是戚安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身体剧颤，险些跪了下去。
　　“哥，我要走了。”
　　平淡到像是在陈述一句事实。
　　白齐的双臂在颤抖，他的声音也在打颤，“没事的，会没事的，这附近有一家医院，我们马上就能过去，一定会没事的。”
　　戚安没有说话了，是在他被白齐抱进车里的一会儿后，他才开了口。
　　“哥，你没有来救我。”
　　这句话直接让白齐血色尽失了。
　　戚安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每句话都是在往白齐遍体鳞伤的心上踩，但他依旧没有停止。
　　“我以为你会来的。”
　　戚安现在的声音本就虚弱，这句话他还刻意放得很轻，就像是不想让白齐听到似的。
　　但因为白齐格外注意戚安这边的情况，所以他都听到了，几乎是瞬间，白齐就快要维持不住自己强行镇定下来的表情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
　　“是因为林寒，你把我当成了林寒是吗？”戚安的话很平淡，但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感情。
　　“我……对。”白齐颓废地说道。
　　“你讨厌林寒？”
　　“……对。”
　　“为什么？”戚安的声音真的很微弱，他说话时很慢，声音也很轻，而且时不时地就要咳嗽几下，“你和他似乎没有什么过节。”
　　今生确实没有。
　　但前世有，前世的他因为林寒彻底失去了一切。
　　“我……”可是，他该怎么说。
　　白齐的面上染出来着急，但他解释不出丝毫，他只能听到戚安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前面，然后第一次用微颤的声音说道。
　　“你没有救我，你也没有报警，你什么都没有做，你在听到我是林寒后就……”少年的声音顿住了，他慢慢阖上了眼，“哥，你不觉得这很像报应吗？”
　　因为他无缘无故地讨厌林寒，他对林寒不断下手，所以引来了报应。
　　白齐怔住了。
　　他是重生之人，他不可能会不相信因果轮回。真的是报应吗？
　　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不科学。
　　那些人明明要绑架的人是林寒，他们不可能不认识林寒的，前世中的他们也成功绑架到了林寒，但他们却对戚安出了手。戚安现在这么出名，那些绑匪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戚安突然换了新的电话号码，林寒隐瞒行踪，芒果台那里找不到任何线索。
　　一切都太不科学了，就像是有一种力量在冥冥地操纵着一切。
　　这是报应。
　　林寒前世害了他换来了他的重生。
　　可今生的林寒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却因为前世的事而一直对他出手。
　　白齐双手发颤，真的是报应吗？他那样对了林寒，所以，他就要因为林寒亲手伤害到自己最亲近的人。
　　只要不是林寒，只要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遭到了这一切，他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可偏偏就是林寒！
　　“哥。”戚安的声音依旧在继续，“你以后可以不对林寒出手了吗？”
　　白齐几乎是下意识地慌乱地点了点头。
　　他真的很怕少年会离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报应，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白齐只是在想着，如果他现在就悔过的话，这报应会不会就少一点。
　　“你发誓。”
　　“我发誓！”
　　也是下一秒，白齐就发现戚安在今天遇见后第一次朝他弯了弯眉眼。
　　他好像是变得和没有遭遇绑架前一样了，特别地乖巧。
　　就在白齐因为这件事慌神的时候，他又听到了那句话。
　　“我要走了。”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白齐神情慌张。
　　但戚安越摇了摇头，“哥，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吗？”
　　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白齐的声音颤得不成样了，“什么？”
　　“我和曾经的我从某种意义上说应该不是一个人，你没有发现性格、行事都有一些不一样吗？”戚安的声音很轻。
　　[安安，你……]
　　[只有六十分了，人设之前也崩过，已经不用去维持人设了。我和原主就是两个人，迟早都会引起怀疑。而且——]
　　戚安的声音忽然顿住了一下，他继续朝着白齐说道，“哥，你知道主副人格吗，我算是第二人格。所以不要担心，只是我走了，他会回来的。”
　　“因为一些事情，主人格忘掉了所有的记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因为一些原因诞生并掌管了身体。但我只是一个第二人格，因为……”戚安一顿，没有选择全说谎话，“因为一种执念产生的第二人格，当执念消失后，我也就要消失了。但他会回来。”
　　那是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不再是黑莲花、而是完完全全白纸一张的原主。
　　他可以被白齐培养成白齐喜欢着的弟弟，那些仇恨、过往、遗憾都有机会可以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