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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10)

作者:泼莲池 时间:2020-11-20 09:40:50 标签:狗血

  谢明澜道了一句:“好剑。”说着似爱不释手,竟要伸手去触。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道:“陛下小心,拂白太过锋利,可吹毛断发,伤人不见血。”
  谢明澜垂眸看了看我握着他的手,随口道:“当真?”
  我用手指轻轻一抹剑锋,摊开在谢明澜面前。
  开始时只见无恙,片刻过后,忽见一道血色裂开,许多鲜红涌了出来。
  我道:“千真万确。”
  咫尺间,谢明澜反握住我的手,忙唤程恩去取伤药来,皱眉道:“你直说当真,朕怎会不信你,为何要亲身试剑?”
  我撩起下摆,郑重半跪在他面前,道:“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望陛下谨记。”
  谢明澜试图扶起我的手僵在半空。
  我就说谢明澜不是当明君的料,在这点上他远比不上他爹,韩非子这篇我都怀疑他有没有认真读过,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都说了,当帝王人主的祸患就在于相信别人,你信了谁,就形同受制于谁。这么浅显的做君王的道理……唉,别说太子时洵,就是苏大儒在世,看到这个除了相貌其他远不及谢时洵的当今圣上,真不知作何感想。
  一室静默,忽然,君兰也一跪,低着头一字一字道:“此等好剑,只在掌中赏玩却无趣,草民斗胆,愿舞剑为陛下助兴!”
  “放肆!”我与程恩同时出口。
  谢明澜眸色深沉,平淡道:“哦?你会剑法?”
  君兰道:“是,乃是九王爷所授,草民学艺不精,只堪博陛下一笑罢了。”
  谢明澜侧目望向我,目光像是凝在我身上。
  我借着程恩为我包扎伤口的当儿,避开他的眼神,对君兰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在陛下面前舞剑,还不快下去。”
  谢明澜却冷道:“也无妨,朕也想看看小皇叔所授剑法是何等犀利。”
  说罢,他随手一掷,那柄拂白霎时间钉到君兰脚边,发出“铮”的一声龙吟。
  君兰道了声谢恩,拾起拂白,只见他目光如炬,双指抹过剑锋,正要起势之际,突然有人进来通报,道是京都府观察使苏喻前来见驾,正在门外候见。
  苏喻似乎是急行而来的,虽说他在极力平复,但还是看得出气息极乱。
  他先是一扫堂内众人,方下拜见礼,起身后,他的目光停在君兰和他手上的拂白剑上,他似也对这剑很有兴趣,道:“听闻陛下与九殿下赏剑,下官不请自来,还望恕罪,下官虽于武学一道甚是浅薄,但是少年时也曾习过几日剑法,可否借剑一观?”
  见谢明澜颔首,我从君兰手中取过剑,递给苏喻。
  苏喻细细端详一番后,一指弹向剑身,又是一声龙吟。
  直到归于静默,苏喻才道:“好剑,不知此剑可有名字?”
  我在旁道:“此剑名唤拂白,取……法家拂士,风雪清白之意。”
  苏喻想了想,道:“拂白虽是好名字,只是……依下官拙见,这也许不是此剑本名。”
  闻言,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苏喻与我对望,依旧容止不迫,他又道:“微臣才疏学浅,只是觉得此剑太过霸道,看起来不像‘法家拂士’的士大夫之剑……”
  我在这一瞬间,愈发觉得苏喻这个人有趣极了。
  好在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故而谢明澜也没在意,被他一搅,君兰剑舞一事也都没了兴致,就此搁下了。
  又闲话了些时候,眼看天色更晚,谢明澜便在程恩恳劝之下回宫了。
  临行,他撩开帘子,唤我到跟前,我只得弯下腰听他有什么吩咐,谁知他只对我低声道了一句:“小皇叔,你今日说的没错,不过……我信你,你记好。”
  说罢,放下帘子,离去了。
  长街,华灯初上。
  我目送许久,直到身后忽然有一人道:“比起‘拂白’,‘霄练’这名字更适合这柄剑吧……九殿下。”
  我慢慢转过身,直视着苏喻。
  苏喻亦不闪躲,坦然道:“苏某没记错的话,‘霄练’是旧朝天子佩剑,后因战祸流失于鲜卑,因缘际会之下,近年竟然得见天日,便是如此凑巧,我任按察使巡查各地时,曾在陇西府节度使裴山行那处见过此剑,今日它虽换了剑鞘和吞口,但苏某既然见过,便决计不会认错。”
  我笑道:“苏先生好眼力。”
  许是我承认的太痛快了,苏喻竟然怔了一下。
  “多谢九殿下如此坦诚……”苏喻道:“可是,殿下身为亲王,配天子剑,乃是大逾礼制之举……而且裴山行使手握重兵,身负镇守边关要塞之责,他究竟与殿下有何关系,为何不将天子之剑献给陛下,而是赠与殿下?”
  我道:“苏先生鞭辟入里一语破的,只是本王不解的是,苏先生为何不当着陛下问呢?”
  苏喻立在原地,像是被问住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见他久久不答,我告辞离去,转身把拂白抛给君兰,道:“拿着玩吧。”
  谢明澜临行时对我说……他相信我。
  心中有一块不知名的地方泛起莫名的酸涩,只是那酸涩很淡,并留不住太久。
  我长叹一口气,惋惜地想:可惜……他太年轻,错信了我。
  冬月初四,大雪。
  谢明澜御驾出巡,亲往栖云山祭祖,仪仗卫队等浩浩荡荡地排出几条街。
  前有净水泼街,金甲卫士开道,后有仗马宝象缀后。长街两侧俱是跪拜的百姓。
  我也难得穿了朝服,骑马随行。
  偏好死不死,与我并骑的竟是个老熟人。
  徐熙一身精甲,乍一打眼还真有几分威严气度。他不敢和我齐头,驱使着马儿错后小半个身位。
  我只当未看见他,只顾自忖着心事,一手攥着缰绳,只随着马儿晃晃荡荡罢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徐熙似乎终于忍不住策马上来,小声道:“九殿下,好久不见,下官发现玆是一碰到您,我就走背字。”
  我不搭茬,只当未听见,他又道:“当年给您当伴读,挨打我就不说了,后来您进东宫读书了,行,我不配进东宫伴读,被遣出本堂我认了……后来我弃文从武,好不容易承了我爹的那点爵位,进十六卫混个差使,这刚有点起色,怎么您还赶尽杀绝呢?”
  我望着远处栖云山山顶,漫不经心道:“徐统军,你现在统领皇宫卫军,担护卫陛下的重任,这可不是‘有点起色’吧,恩宠隆盛,天下谁能出其右啊。”
  徐熙“啧”了一声,急道:“九殿下,您那两位家人大闹太白楼的事儿,我审了呀,怎么和您在陛下面前说的不一样呢?还‘被卫军追了八条街’,反了吧?怎么我审出来的是您的两位家人追了我的人八条街给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容下官说句大话,我治军极严,手下人不敢在外面闹事,再者他们都是在宫内当值的,都是有眼色的,只一看那二位品貌,便知不是等闲人,怎么敢欺侮他们?”
  我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许是他俩胡闹怕被本王怪罪随便攀扯你们,既然你已经自审出结果了,去回陛下就是。”
  徐熙也被气笑了,道:“九殿下说的真轻巧……谁不知陛下……”
  “九殿下!”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程恩策马,自前面逆着仪仗长队行了过来,行至我面前,双手碰上一件猩红鹤氅,道:“陛下说今日严寒,赐鹤氅一件,望九殿下保重身子。陛下还说,虽按祖制,亲王该是骑马随行,但是希望殿下不要逞强,坐轿也使得的。”
  我道了谢,对不远处的华盖伞帐遥遥一揖,接了过来,等程恩走了,随手将大氅搭在马背上,道:“徐统军,请继续说。”
  徐熙露出牙疼神情,道:“还说什么?下官还敢说什么?”
  可不多时,他还是仿佛咽不下这口气,又道:“下官求求殿下了,麻烦您和陛下面前美言两句,圆一下此事,下官这就绑了那几个到府上赔罪,另有一些歉意给那二位买零嘴吃,可否?不然下官实在无法交差……您总不能从小到大只可着一个人欺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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