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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明(18)

作者:兔形恶龙 时间:2018-12-02 00:08:29 标签:青梅竹马 甜文 狗血

凌松看着他半张俊秀的侧脸和微微勾起的嘴角,感觉他的笑容里有些自己看不太懂的东西,像是怅然又像是怀念。
凌松觉得此情此景适合赋诗一首,但是他在这方面与其说是不擅长不如说是十分糟糕。他想起自己的旧友,昔日才名满帝都的对方若是同在此处,怕是几步之内便能轻摇折扇,微微一笑便能出口成章吧。
想到这里,凌松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起来,也不再策马奔驰,而是控着马绳让红枣带着两个人在郊野走走停停。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心绪的变化,背靠在他怀里的凌凌犹豫了一小下,将一只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
凌松愣了愣,低头向下看去。凌凌依然微微垂着头,仿佛什么也不曾做一般,只是耳朵又悄悄地红了。
凌松于是也默默地勾起了唇角,此刻手背上的皮肤传来的温暖简直令人怦然心动。

顾念到凌凌体弱不能太多劳累,两个人没玩多久便策马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见凌凌似乎有些好奇地盯着卖糖葫芦的小贩看,凌松于是控马在小贩面前停下买了一只糖葫芦,塞进凌凌手里。
凌凌又红了脸,讷讷道:“我不是想……”
却少见地没有继续辩解下去,只是乖乖地握住了细细的木棍。
他的确也是很久没吃过了——不过当年碍于自己风度翩翩的形象也从没好意思像这样在大街上边走边吃就是了。
“回去再吃。”凌松叮嘱他,像是在照顾什么小孩子——虽然他其实从来没有照顾过小孩子,“在马上吃容易戳到自己。”
凌凌乖乖地应了一声。


30

晚上沐浴完上了床,凌松突然问起凌凌骑了一天的马,腿会不会疼。
凌凌摇摇头说不疼的。
凌松想了想,还是一脸严肃地坚持道,不是惯于骑马的人突然骑了这么久的马,就算当天晚上腿不疼,第二天醒来也不会好受。
“你等一下,我给你按按。”
凌凌愣了一下,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惊慌,本来躺得好好地又立刻坐了起来:“怎么能麻烦您……”
“躺下。”凌松一只手就把他按了回去,搬了个小凳子坐到床前,还没等人来得及继续反抗就抬起他的一只腿,从足心开始按起,一路向上按揉着穴位为他舒缓大小腿有些僵硬的肌肉。
凌凌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其实不太受得力,被按到脚底的涌泉穴时便忍不住脚趾向内蜷曲着软绵绵地“嗯”了一声。
他大概也是觉得这声音太暧昧,侧脸滚烫到仿佛火烧一般,只得默默地将衣袖塞进自己嘴里咬住,勉力隐忍着不要发出更加奇怪的声音来。
然而这种感觉和完全的疼痛不同,哪里是忍一忍就能忍得过去的。
凌松按到小腿肚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试图将腿从凌松掌心抽出来,开口时的声音竟是带上了哑哑的哭腔:“不、不要了……”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凌松大奇,如他所愿地松开了他的腿,探身到塌上观察了一下他的情况。
凌凌用袖子掩着半张脸,耳朵红得不像样子,眼睛闭得紧紧的,睫毛一颤一颤,仔细看去上面竟然还挂着细小的露珠一般的晶莹液体。
他这幅样子倒像是被用什么不堪的手段反复折磨了几个回合的样子,凌松觉得有趣,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耳朵,看他抖得更加厉害了,有一种自己正在欺负什么小动物的错觉。
“乖,”欺负得心满意足之后,凌松十分温柔地安抚他,“会感觉到酸痛是经脉阻滞的缘故,我帮你按完之后,明天就会舒服很多了。”亲了亲他的耳朵,“忍一忍好不好?”
凌凌温顺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却变得更烫了。凌松发现他修长的脖颈都变成了白里透粉的颜色,
凌松感觉十分有趣,但是为了不真的把对方弄哭,他只是低下头偷偷笑了一下。
叮嘱他不要咬伤自己之后,凌松把他笔直修长的腿握进掌心继续帮他按摩。
凌松本不带半点邪念,然而按摩到大腿肌肉的时候,凌凌瑟瑟发抖着试图藏起来又强迫自己乖乖张开双腿的样子实在太诱人了。凌松按到大腿根部的时候,忍不住向更深处探过手去,很有技巧地揉了一把两颗浑圆。
凌凌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缩回腿向后退去。然而身后就是床榻,他又能退到哪里去?只得抿着唇,嘴角微微下撇,看起来很是委屈的样子。
他虽然隐忍着没有说话,但是凌松竟然能从那双乌黑湿润的眼睛里读出“你骗人”之类的指责。
于是凌松挑了挑眉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好像他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一般。
过了一会儿,反倒是凌凌磨磨蹭蹭地主动靠回来了。
他像个白白的蚕蛹一样裹着被子挪到床边,小声问凌松。
“您要是想做的话,我可以的……”
他终于被宠到起码不会再说什么“让我伺候您吧”之类的话了,可喜可贺。
“不做。”凌松把他的另一条腿从“蚕蛹”下面挖出来,轻轻一推让他的上半身重新倒回柔软的层层叠叠的被褥间,“你今天累坏了,先休息。不闹你了。”
凌松的语气像是在诱哄什么不肯乖乖睡觉的小孩子,动作跟刚才相比也放轻了一些。
在昏黄的烛光下,凌松侧脸冷峻的轮廓竟然看起来十分温柔。凌凌突然有种自己变得很小的错觉。
他想起遥远得已经不可及的记忆里,大雨中独自跑出门的小小的自己脚一崴摔进泥潭里,有人慌慌张张地帮他擦去脸上的泥水和泪水,艰难地把他背到背上向家的方向走去。
等到凌松按完另外一边腿,随意地用手背擦去额角的细汗,却发现凌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静地睡了过去,嘴角竟还带着弧度柔软的微微笑意。
于是凌松也忍不住微笑起来,轻手轻脚地将他抱起来摆回枕头上,看着他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悄悄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31

凌松发现自从带凌凌出去转了几圈之后,对方的话变得稍微多了一些,扬眉或浅笑时眉目间的神采也飞扬了几分。
他就像一块蒙尘的美玉,经过精心擦拭后正缓缓焕发出独特的柔和光彩,常常令人无法移开视线,不知不觉间便已目眩神迷。
凌松看在眼里,心中也暗暗为之高兴。
只不过这些天凌松又开始琐事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带凌凌出去闲逛,又不太放心让他自己出门,只好告诉他府上所有地方他都可以随便走,又吩咐了下人仔细照看着着。反复思考了几遍料想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后,凌松才不大放心地出门了。
走到一半,他又想起这几日天气突然转凉,凌凌的身体底子这几年被毁得不轻,穿得太厚会热得不舒服,薄了又容易受凉。
他为这种天气准备好的衣服都叠在柜子的一个角落里不大好找。反正今天约的是卫流光,凌松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回去交代一声。

这边凌凌正牵着名叫将军的狗,被它遛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狗子撒足狂奔,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跑不动啦,将军……”
为了避免被过分兴奋的狗带得摔倒,凌凌放开了牵狗的绳子,站在原地撑着膝盖喘息着。
他没呆多久,却又听见面前传来哼哧哼哧的声响。抬头一看,狗子叼着牵绳跑回了他面前,摇着尾巴一个劲把牵绳往他手上怼。
狗咧着嘴角咬绳子,一眼看去像是在笑。凌凌没忍住,试探地用指尖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
他已经不怎么怕这只狗了,何况它还有个那样的名字,难免让人心生亲近。

凌凌伸手接过绳子,就被狗用的鼻子怼着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树下的长椅上。
他有些惊讶:“是让我休息吗?” 
狗继续摇着尾巴,凌凌没忍住笑起来:“你真是和……很像。”
狗的回应是挤到了他的两腿中间,将毛绒绒的下巴毫不客气地搭在他的大腿上,感觉很舒服一样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
凌凌“噗”的笑出声来,揉狗揉得越发更顺手了。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漏下来,洒在凌凌的半边肩膀上。他清俊的半脸在阳光中被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看起来简直不似在人间。
坐了一会儿,凌凌被太阳晒得有些困倦,然而狗却在这时又开始摇着尾巴蹭他,一副想要继续遛着这个人类跑的样子。
凌凌叹了口气,笑着摸了摸它立起来的耳朵尖。
“不好意思呀,我没有力气陪你玩太久,再走一段就回去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狗子有没有听懂,凌凌刚刚握着牵引绳站起身来,它便又像离弦之箭一样,倏地向前飞扑过去。
“……”凌凌被扯得前倾了一下,只好无奈地继续跟在后面追,心里默默想:这么有精神,它的主人到底是有多久没认真遛过它了啊……

将军府虽然算不上大,不过凌凌到底是初来乍到,被狗牵着飞速跑了几圈之后也难免有几分昏头。
眼看着兴奋过头的狗又扯飞了绳子冲进了一个似乎有些陌生的小院里,凌凌犹豫了一下,想起将军说过府里可以随便走,还是撩起外衫的下摆抬腿踏进了门槛。
小院幽深而安静,没有一丝人气。院中的石桌上却并无半点灰尘,花木也明显都一直被殷勤照顾着,生机勃勃地向着太阳舒展着枝叶。 
“将军……将军?”
狗子没有回应他,凌凌却突然听见院子的更深处传来“啪嚓”的一声,似乎是木门被撞开的声音。
担心狗子碰坏了什么贵重的物品,凌凌匆匆忙忙地绕过回廊,小心地推开了走廊尽头那扇应该是被狗撞开一小道缝隙的小门。
然而他举目四顾,却立刻愣在了原地。


32

按照屋子的布置来看,这是一间……过分逼仄的书房。
然而尽管此处堆放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一些,却全都被排列得层次分明而井井有条。 

凌凌的目光从书案上一尘不染的半展墨迹,缓缓流连至被精心装裱起来挂了满墙的画卷,从价值不菲精雕细琢的古玩看到工艺拙劣信手胡刻的摆件。
它们显而易见都被照料得很好,好到仿佛屋子的主人未曾离开过。

往事扑面而来。
凌凌一时间呼吸困难,几乎是不堪承受般向后退了半步。

并不会体谅人类心情的狗子却在此时兴高采烈地叼起一个圆滚滚的柱体一直往他手里怼,一副发现了新奇的礼物要送给新朋友的样子,一边还摇着尾巴邀功。
凌凌下意识地接过来瞥了一眼,手指便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
笔筒是木制的,雕工很烂,上面刻着两只不清楚是鸡还是鸭子一样面目模糊的动物,顶端还能看出一些没有磨平的毛边。
他的手指微微颤动,沿着笔筒上凸起的纹理反复摩挲着,似乎这样就能跨过无数漫长的时光,触碰到那双曾经笨拙而虔诚地在其上镌刻下心意的一双手。
他心绪激荡,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垂下,才勉力遮住了眼中过分激烈的情绪。
然而甫一垂首,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凝固在了某一点上,定定地看向了摆放在屋子中央的矮桌上的、被光滑的暗色绸布覆盖得严严实实的琴匣。
像是被魔怔了一般,他犹犹豫豫地向着那把琴迈了小半步。 
垂光……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沉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谁让你们进来的?”
凌凌手一抖猛然转身,木制的笔筒便“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了凌松的脚边,被一只磨出了厚厚剑茧的手捡了起来。
凌松低下头看了看那个笔筒,慢慢转动着手腕,似是在检查其上是否有裂痕。
然后他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盯着站在对面的凌凌。
凌凌从未见过他这样满怀戾气的一面,仿佛三尺青锋乍然出鞘,凛凛寒芒扑面而来。凌凌顶着这样的目光,面上一阵针扎似的刺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简直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这样一把锋芒毕露的剑从心口捅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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