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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走失记(66)

作者:一世华裳 时间:2019-01-08 13:09:34 标签:情有独钟 三教九流

  闻人恒的语气一点起伏都没有,再次给了他一个“嗯”字,见他嘴角的笑意加深,问道:“叶教主以前没派人盯过双极门?”
  “这个当然是——”叶右笑着拉长音,等师兄忍不住看他一眼,才厚颜无耻道,“没有过了。”
  闻人恒觉得这祸害欠收拾。
  这个时候,少林寺依然灯火通明。
  除去药人和嚣张跋扈的、让人恨不得脱下鞋狠狠抽一顿的谢均明回屋睡大觉以外,其余人都没有睡意,不过谢均明不在是好事,毕竟眼不见为净。
  闻人恒与魔教长老走后不久,魏庄主、丁阁主连同去接应的少林武当的人便回来了。他们搜了不少地方,但奈何鬼相公的轻功太高,加上又是晚上,他们都没摸到对方的影子。
  魏庄主环视一周:“小恒他们呢?”
  慈元方丈道:“闻人施主去找晓施主了。”
  魏庄主道:“那咱们等等他们。”
  慈元方丈一行人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是这么打算的,但在此前有另一件事需要他们处理,因为今晚抓到的刺杀桃姑娘的那三名杀手,其中一名是盟主的人,另外两个则是生面孔。
  丁阁主皱眉:“没弄错?”
  葛帮主道:“没有。”
  盟主虽然下了山,但他的人留了一部分在少林寺,那个杀手他们虽然没印象,可有人认识,当场就认出来了。
  几人边说边走,进了议事用的书房。
  魏庄主向来和气的神色被严肃取代,问道:“这事诸位怎么看?”
  怎么看?众人心想,这事太好看了。
  钟公子晚上刚被绑,第二天盟主就走了,而紧接着白子的人围上了少林,派人杀桃姑娘的杀手还是盟主的手下,一切都十分明显。
  但正因为太简单,反正让人不敢相信。
  葛帮主道:“也不一定是盟主吧?那天他听说儿子被绑,神情不像作假。”
  “会不会是白子找上了盟主?”玄阳掌门道,“白子绑了盟主的儿子,威胁他离开这里,再用他的人杀桃姑娘,嫁祸给他。”
  话音一落,立即有几位掌门附和,觉得这个倒是有可能。
  但另有一些人则在惦记谢均明的话,谢均明这货是遭人恨,可脑瓜还是很不错的,搞不好盟主真是白子,这是被黑子逼得没办法了,只能逃走,尤其盟主有做这些事的目的——他虽是盟主,但说白了只是个拉架的,没多少权势,万一觉得不满足了,不是没可能暗中谋划这些。
  玄阳掌门道:“等晓公子回来,问问他吧。”
  慈元方丈道声佛,垂眼开始捻佛珠,显然同意了他的话。
  他们两个是最不希望盟主有问题的人,毕竟人是他们选的,而他们已经在菩提牢上出过一次差错,若这次再有问题,连他们可能都有嫌疑了。
  几人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晓公子,倒是把桃姑娘等了回来,便迎了出去。
  侠客们听见消息,心里“咯噔”一下循声望去,准备看着令人糟心的叶大教主进门,然而定睛一看,却见与桃姑娘站在一起的是秦月眠,顿时惊讶。
  慈元方丈一行人也正好出来,见状问道:“晓公子没与你们在一起?”
  “是在一起的,”秦月眠道,“但他担心几位少帮主的安危,折回小县了,他说人是他带出去的,就得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附近的人听得感慨,暗道晓公子真是侠肝义胆,尤其还那么聪明,绝对是能成大事的人,今晚若不是他,他们得死多少人啊!
  秦月眠扫见人群的反应,忍不住在心里道了一声某人真无耻,明明就是想在外面等着闻人恒,还非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葛帮主问:“不是说叶教主也来了么?”
  桃姑娘道:“嗯,我们追吹笛人的时候遇见的他,当时我们已经把人追丢了,他便去了。”
  秦月眠补充道:“我跟了一段,听见他说里面有鬼相公,就让我回去了,我看他对鬼相公挺感兴趣的,也不知还会不会再来少林。”
  侠客们精神一振。
  他们第一次觉得鬼相公那么顺眼,心想把叶教主引到天边去才好呢!
  慈元方丈几人等不到晓公子,干脆把这二人请进书房,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月眠忙摆手:“这事我可不知道,阿恒只告诉我要和桃姑娘下山,顺便看着点她,我还是后来听桃姑娘说今晚白子可能要围山的。”
  众人纷纷看向桃姑娘。
  桃姑娘道:“我也只知白子会围山,其余的他们都没告诉我。”
  众人于是沉默。
  想等的人回不来,问杀手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他们商议一番只能各自回房。
  魏庄主回到小院,刚推开门便是一愣,只见魏江越正在屋里坐着,后背绷得笔直,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他本以为这人跟着闻人恒一起下山了呢。
  他关门走过去:“来认错?”
  魏江越沉默一下,说道:“我有件事想问,您让‘苍穹’的人离这里远点,去周围守着,别让人靠近。”
  魏庄主道:“你想问什么?”
  魏江越不答。
  魏庄主看他一眼,出去对手下吩咐一声,重新回来:“说吧。”
  魏江越这次沉默得更久,等到魏庄主要再次开口时才抬头看向他,一字一顿问:“父亲,您是白子么?”
  
  第66章
  
  魏庄主简直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魏江越面前的茶早就凉了,他自从倒上就没有喝过一口。
  他感觉心里诸多的情绪随着茶叶一起慢慢沉淀,望着自己尊敬且无数次为之自豪的父亲,坚定地问了第二遍:“您是白子么?”
  “我怎么可能是白子?”魏庄主更不可思议,“谁跟你说的?小恒还是阿晓?”
  魏江越已经想好说辞,摇头道:“不是他们,是大家都知道白子德高望重,就在这些人里面。”
  魏庄主都要被气笑了:“所以你就怀疑我?”
  “我也不想怀疑。”魏江越觉得第一句话问出口,他的精神与身体便分开了,身体冰冷麻木,精神却推着他一路前行。
  他听见自己极其冷静道,“可您有机会拿到灯灭毒,吸血老鬼当初也是您打下的悬崖,您更有实力插手菩提牢……先别急着说话,我也知道那些前辈都能做到这些,等我说完。”
  屋里并没燃灯,只有一道道从窗棂渗进的倾斜的淡色光柱,昏暗而幽静,好像再沸反盈天的感情都能被压下去。
  魏庄主借着月光看看他,点了点头,到底是先把灯点上了。
  房间顿时亮起来,魏江越能更清楚地看见父亲的脸。
  他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目光微微一顿,随即压下那一丝挣扎,继续道:“昨天早晨我去找晓公子,听他说白子或许会围山,我当时是想告诉您的。”
  魏庄主责怪道:“你就应该告诉我,真出了事怎么办?”
  “我若说了,您肯定不同意,”魏江越简单回答,往下说,“晓公子武功全失,没自保能力,我便与他换了身份,闻人恒给我三颗暗器,也为我想好了退路,我不会有事。不过这事太大,我那时有些担心只靠我们会不会撑不住,但他们说不确定白子是谁,只能闷着,我想若您没嫌疑,以后再有事也就能找您商量了,所以在对上鬼相公的时候,我故意试探了几句。”
  魏庄主问:“试探的什么?”
  “按照原计划,我应该要用晓公子为借口引他去事先准备好的地方,等他上钩就把他抓了,但我临时改了一句,对他说是你说的晓公子在小县里,”魏江越看着他,“父亲您告诉我,在双方已经翻脸、且鬼相公知道了我的身份的情况下,他为何没有把我抓了要挟你们?为何我说完他就信了?又为何没有打伤我?还轻易就放过了我?”
  魏庄主问道:“他相信了?”
  魏江越道:“对。”
  魏庄主道:“那他是怎么说的?”
  魏江越静了一下。
  其实鬼相公当时只是反问了一句,并未说别的,也听不出信或不信,可因为有其他疑点,这反而不重要了。
  他于是诈了一句:“他说,知道了。”
  “知道了?”魏庄主有点啼笑皆非,问道,“小越你混江湖多久了?他嘴上说知道,心里还不知是怎么想的。”
  魏江越道:“那他为何没抓我?”
  “他为何要抓你?”魏庄主道,“那时我和老丁带着人围过去了,他再留下对他没好处,要是带着你,他根本逃不掉。”
  魏江越道:“他可以用我要挟你们。”
  魏庄主道:“他之前手里还有纪神医他们,结果还不是一样?”
  魏江越顿了顿,问道:“那他为何没打伤我?”
  “这我怎么知道?他可能没来得及,也可能听出你在试探他,就故意误导你,想让你我父子反目成仇,”魏庄主见他还要再说,摆手打断他,“你问了这么多,换我问你,都说知子莫若父,无缘无故的,你不可能怀疑我。”
  魏江越道:“我只是想试探一下。”
  “你觉得我会信?”魏庄主道,“别说我,小恒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就算亲耳听见鬼相公的话都不一定能信,你觉得你试探两句回去告诉他结果,他会信么?”
  魏江越主动认错:“是我草率了。”
  “这不是草率,我儿子,草不草率我心里有数,”魏庄主望着他,“你只是借口找的不行,说吧,是不是小恒他们对你说过什么,让你怀疑上我了?”
  魏江越道:“没有。”
  魏庄主看了他一会儿,说道:“行,没有就没有。那我再问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对人对事又如何,你不清楚么?你六弟就是被吸血老鬼害的,在你的心里,你父亲是那种会为了权势连亲生儿子都肯害的人?”
  魏江越徒然一僵:“不是……”
  “你疑心我,我不气你,你把这事扛下来,不愿意让我怪罪小恒和他师弟,我也不怪你,相反我还会赞你一声讲义气,”魏庄主的语气自进门后一直没什么火气,直到说到这里才沉下来,“我气的是你冒然犯险,还一个字都不肯和我说,这次若一个不小心真出事,你让我和你娘怎么办?”
  魏江越更加僵硬,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胸腔里像伸进去一只手,探进睡着喜怒哀乐的湖底,蛮横一般狠狠地一通翻搅,浓烈的情绪瞬间溢上来,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魏庄主见他沉默不语,叹气道:“你啊……行了,时辰也不早了,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
  魏江越心事重重地站起身,向外走了两步,倏地停下看着他:“爹,这事是儿子不对。”
  魏庄主“嗯”了声,听上去似乎有些欣慰:“下次别这样了,去吧。”
  魏江越没有动,仍望着他:“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您不是白子,我……”
  他停顿一下,哑声道,“我很喜欢晓公子,他被小柔害成这样,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帮着他把罪魁祸首找出来,所以我不想您跟这事有关,否则我觉得把我这条命抵给他,都不够。”
  魏庄主心里一惊,基本没听见他后面的话,问道:“你喜欢他?哪种喜欢?”
  “……我不知道,”魏江越道,他其实一直不敢深想这个问题,说道,“我就是见不得他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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