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怪(263)

　　“是白矖吗？”明夏并没有在真实的生活里见过白矖，但是他感觉这个人就很像他。远远看去就显得冷冰冰的，很有上位者的威严。也不是壁画上那般年轻张扬的模样，更加的含蓄深沉，锋芒内敛。
　　巫即淡淡应了一声，“是他。”
　　“他怎么当上了妖王？”明夏对这个问题始终特别好奇，偏偏美人松什么都没有回答，这就勾的他心里更痒，“他不是有退隐的打算吗？还跑去山里隐居，后来怎么又……又重出江湖了？”
　　巫即大概也没有替白矖隐瞒的意思，直统统的说：“他跟阿腾翻脸，跟自己山寨里的人也翻了脸，那个九霄，也跟他闹得不可开交。他自己受不了了，就跑了。”
　　这个是他跑去隐居的原因，这跟尔蜪知道的情况差不多，都能对应上。
　　“至于你说的重新出山，”巫即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应该还是阿腾的死吧。他大概也只是想用长蛇一族来威胁阿腾，却不知道阿腾这么多年替他收拾烂摊子，早就折腾了自己一身毛病。他应该也没料到阿腾真的就那么死了……他大概也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吧。又觉得所有逼迫他的妖族都是造成这一切的推手，于是就疯了。”
　　明夏，“……”
　　明夏不知道该不该信。不过这样一番说辞倒也合乎逻辑。
　　巫即既然已把话说开，后面也就不遮掩了，十分坦荡的说：“反正我是觉得他疯了。正常人哪里会这么不管不顾的跟全世界对着干？你看他后来做的那些事儿……你大概还不知道，他后来整合了几乎全部的妖族部落，去跟镇妖司拼命。你说这像有理智的人做出来的事儿吗？基本上就是不要命了。”
　　这一点，明夏也有所耳闻。据说抓捕白矖的过程是十分惨烈的，镇妖司这边也损失了许多能力高超的缉妖师。要不最后怎么会将他封印在西区的阵眼里呢，就是因为他当时的破坏力实在太大了。
　　巫即又说：“他在阵眼里封了一千多年，我看他疯的更厉害了。”
　　明夏也觉得他要打开传送阵的想法挺疯的，把妖界的同类都放进人类的世界，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千年之前，人类还是只会使用冷兵器的弱小族类时，它们都没能只凭着体力与使用妖力的能力将全人类干掉，到如今，人类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令它们畏惧的程度，对于能量应用的能力也有了极大的进步，难道多来一些妖怪，真能实现妖族们千年前没有实现的理想吗？
　　白矖朝着高台走去，紧跟在他身后的大妖当中，有明夏认识的一崖、诸怀、美人松等人，也有一些明夏完全不认识的族类，加起来共有三十余人。虽然从外形上相去甚远，但他们脸上都带着一种十分相似的神情：兴奋到狂热，双眼都在闪闪发亮。
　　他们身后是各自族中的年轻子弟。这些年轻人大概不常见到这般盛大的集会场面，一个个都神情雀跃，手中的兵器都闪闪发亮。
　　在他们身后……
　　明夏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一下，然后心脏开始砰砰狂跳。他看到了一片土黄色的再眼熟不过的作训服！
　　这些人走在最后，等妖族们进场之后，他们就停留在了最外围的空地上。距离太远，明夏看不清他们当中谁是谁。不过看人数，应该就是第六组那些被杜指挥拐去的技术人员了。
　　他们身后还有身穿黑色作训服的特勤。明夏级别太低，不知道进西区的特勤到底有多少人，获救的那几位特勤也不会跟他们透露这些消息。一时间倒也不好确定是不是落网的自己人都在这里了。
　　山谷中的欢呼声轰然响起，所有的妖族都在尽情吼叫。它们的欢呼声合着山谷中奇特的回音，营造出了一种狂热到濒临失控的恐怖效果。
　　明夏的目光从它们的头上移到远处自己人的身上，只觉得浑身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的轻颤。
　　而在他们的欢呼声中走上高台的白矖就显得异乎寻常的……镇定。他站在高台的最高处，抬起手臂向四方示意。
　　欢呼声慢慢平息下来，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着听白矖来一番感天动地的发言。面对这一大片殷切的热烈的目光，白矖不负众望的开始发言了。
　　明夏，“……”
　　明夏急切的往巫即身边凑，“他……他哼唧什么呢？外星语吗？！”
　　高台上的白矖双臂张开，像电视片里的邪教老大似的开始发表演说。但他发出的声音明夏根本就听不懂，长一声短一声的不说，还夹杂了许多匪夷所思的象声词。
　　明夏听得两眼蚊香圈，但山谷里的妖族们显然是能听懂的，一个个都听得热泪盈眶。偶尔白矖停顿一下，他们还会爆发出一阵阵激动得不得了的欢呼。
　　明夏觉得自己不是在旁观妖怪们的战前动员会，而是错进了演唱会的现场——无论表演者还是观众都操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他到底在说啥？”明夏听的简直要抓狂。
　　巫即抿了抿嘴角，正要开口给小俘虏做一个翻译。就听人群中窜出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凭什么？！”
　　明夏惊喜了，这人用的是他们人类的语言！普通话里略带几分尧洲口音！
　　简直亲切！
　　巫即抿了抿嘴角，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长蛇一族简直就是搅屎棍，哪里出了事他们都要去搅一搅。”
　　明夏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喊话的是高台下方那条通体漆黑的长蛇。它体型大，声量也足，两条手臂还不时挥动两下，显得气势十足，“既然是大家的事情，当然要听大家的意见，凭什么白矖你一个人说了算？！”
　　大概受他影响，白矖也开始说人话了，“我之前有征求过大家的意见。”
　　长蛇哈的一声笑了起来，神情十分轻慢，“从头到尾就问了一句话，走不走，不走的就不管了……这也叫征求意见？！”
　　白矖十分平静的反问他，“依你之见，不想走的，我要怎么管？”


第206章 内讧 如果你连这点儿担当都没有，还称……
　　白矖问的平静, 长蛇答得却一脸戾气，“怎么管, 难道还要我们自己说？”
　　白矖站在高台之上, 不动声色的打量它，“你若是问我, 我建议你们自己组织起来, 好好商议一个章程。妖族的处境, 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有过的好的，也有过的不好的, 端看各人怎么选。”
　　长蛇依然扯着嗓子直喊, “当初若不是你师父鼓动大家背井离乡，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你可好, 拍拍屁股就说要走，这么多的族人, 能不能都走得了你也没一句准话，让我们怎么信你？”
　　“我没让你们信我。”白矖淡淡的答道：“我只是说我要走，你们谁想走的，就跟着我一起走。这话也有错么？”
　　长蛇吼道：“当日众妖奉女娲为王, 跟随她前来人界。如今大家称你一声妖王, 你难道不该担负起所有妖族的生死荣辱？如果你连这点儿担当都没有, 还称什么妖王？！滚下灵犀台吧！”
　　他话音一落, 顿时有无数声音此起彼伏的声援他。凌乱的声音渐渐合成了一股震耳欲聋的声潮，喊的都是，“滚下灵犀台！滚下灵犀台！滚下灵犀台！”
　　明夏坐在半空中, 充当了一把吃瓜群众。果然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儿比看到敌人起内讧更爽的了！
　　明夏看热闹看的满脸笑容，“哎哟，这个喊得大声……嗳，那边那个，都跳起来了……”
　　巫即，“……”
　　巫即开始考虑要不要重新把云雾罩罩上。不过说实话，明夏的反应虽然小人了一点儿，但他看到有人跳出来跟白矖叫板，其实也有点儿小爽。
　　明夏乐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争执的焦点在于：走、不走。
　　明夏一下懵了，“白矖要走到哪里去？”
　　这句话一问出口，他就如醍醐灌顶一般想明白了很多事。白矖找人破译密卷，甚至不惜公然得罪第六组；白矖为了收集点睛石，拉拢鸾凤两族；他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放出一群小妖来跟他们纠缠，自己则带着亲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