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海(27)

　　对材料单上的宝石非常在意的不只有联邦人，远古人鱼中也有一个家伙心心念念着那些美丽的宝石，那就是克拉肯。大章鱼仿佛有宝石收集癖，所有能被翻到的海底宝藏大多数都被克拉肯另外藏了起来。
　　现在，因为听到了银尾们对话的大章鱼正在海底打滚撒娇，试图让南玙从装修材料里弄一批宝石给他当做收藏。
　　克拉肯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掀起的泥沙都快把主祭埋进海底了，还在“嘤嘤嘤”装可怜，八条触手假惺惺地抹着眼泪，豆豆眼透过触手的缝隙悄悄观察着主祭。
　　南玙头疼地看着大章鱼，抹了一脸沙子，向上游了几米，在目视范围内寻找着海若，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珊瑚后闪出，南玙弯了眉眼，叫到：“海若。”


第52章 变异
　　克拉肯还在悄咪咪观察着南玙的表情, 一看他居然叫来了海若, 啜泣的声音都小了一半。说实在的，他这个样子比刚才浮夸的演技要真多的。然而，并没有什么软用。海若压根不吃这一套。
　　一尾巴抽在克拉肯假装捂眼睛的触手上，海若很熟练地张口训道：“闭嘴，别熊。”大章鱼抱着被抽出一条杠杠的触手, 缩成了一大坨，看着更委屈了。
　　南玙想了想，游过去摸了摸他可怜兮兮地触手：“别闹就给你找小珍珠玩。”
　　海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孩子就是这么被你惯坏的。”
　　南玙：“”那就怪我吧。克拉肯智商摆在那里，老不许这个, 不许那个, 想想也是挺可怜的。视线瞥了到拼命缩小自己存在感但失败的克拉肯：“让你学不乖。”
　　“嗯？”懵懵懂懂的大章鱼晃着脑袋，显然并不明白他学不乖什么了？
　　“利维坦。”海若叫来了双头大海蛇, 让他把克拉肯带走了。他伸手摘掉了南玙头发上粘到的海草叶子，道：“祭坛至少还要几个月才能完工，剩下的事情交给温德尔他们就可以,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南玙摇头，除了回神殿, 他哪里都不想去。
　　海若大概也猜到了主祭想说什么, 点头道：“那就会神殿吧，你的床是不是不见了？我再给你找一个？”
　　说到他的床，南玙就忍不住想到那个原来那个用的很顺手的大白贝壳, 可惜被震出了裂纹，还从原地飘走了, 搞得他被现代人打捞起来。那个大贝壳还是斐查兹深渊下的特产，能扛得住深渊上万米的水压。
　　南玙忍不住心动了。
　　海若于是两手一甩，拍着几条金银尾的肩膀说着“组织相信你们”的鬼话，当晚就和主祭肩并肩坐上了贝希摩斯牌全自动深海交通工具离开了中央岛海域。
　　被留下的纯血和重种：“”
　　安菲：“开心一点，领导不在了，我们可以无法无天地玩了。”
　　桃瑞丝：“玩谁？人类嘛？好像领导在的时候玩的更嗨？”因为他们领导自己也热衷于给不长眼的家伙搞事儿。
　　“你们就这么没梦想吗？”柏伊斯看着他的同事们，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老大都走了，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东笙接口道，一边说一边笑着去和东倾挤眉弄眼。
　　温德尔推了他一把：“不是单身狗的一边去。”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安菲问柏伊斯。
　　柏伊斯举起终端：“我们来开个直播吧？”
　　“哈？”安菲耸着肩道：“这和老大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偷拍了好几张老大和主祭在一起的照片准备当直播间的封面。你知道，现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想要红，总得有些吸引人的东西。”柏伊斯声音越说越低。
　　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他人鱼哪能不明白柏伊斯想表达什么。不就是看海皇和主祭的双人鱼照火了想曾一把热度嘛。
　　不过
　　“你来晚了。”忒缇丝摸着柏伊斯的金色头发，仿佛在撸一只金毛狗：“你去直播网站看一眼，十个房间里至少有一半是皇和主祭，各种后期高p，看得我都快不认识原图了。”
　　柏伊斯：“不会吧？昨天看还不是这样的啊。”说着飞快上浮，去刷网页去了。
　　安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几个小时前刚开放的无水印自取权限，已经赚了上前联邦币了。”
　　“安菲姐姐，你要联邦币干什么？”南洛幸灾乐祸柏伊斯的同时，问银尾人鱼道：“买东西吗？就算能买，联邦物流能送到？”
　　安菲：“我昨天看到了他们最新的人鱼专业按摩浴缸广告，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桃瑞丝一听，马上感兴趣道：“哪里哪里？其实我觉得那个水床也不错。但是海底不适用。”
　　南洛：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频道突然就换了？
　　“不要试图在她们想要买买买的时候阻止她们。”温德尔对身边的小金尾语重心长道：“因为你根本阻止不了。”
　　海面上，柏伊斯终于接受了没有抢到独家照片使用权的事实。但很快，他就捂着自己偷拍的其他照片振作了起来。没关系，没有了一张照片，他还有千千万万张，一定没有人比他资源更丰富。
　　动作飞快地设好设置好直播间，柏伊斯把手指伸向了立刻开启直播按键。终端上的绿点变红，直播间里出现了一片浓郁的黑色。调整了一下角度，直播画面清晰起来，月下的海面随着风漾起波涛；远处的人工岛灯火通明，是施工队在连夜赶工；画面一角出现了三条银尾人鱼的身影，她们凑在一起，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柏伊斯打开直播后对着海面发了一会儿呆，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很严重的问题：如果不能潜水的话，他该播些什么？大家一起来看海吗？
　　终端的防水功能和联邦网络型号简直太垃圾了。想了一圈不知道播点什么的柏伊斯愤愤地关掉了直播。
　　“咦？主播怎么不播了？”一条弹幕在黑下来的房间中飘过。柏伊斯并不知道，他的直播间被这位无聊点进来的观众搬运到了联邦论坛上——
　　深海的世界不分白昼和黑夜，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唯有部分自带生物荧光的生物充做了海底的照明工具。其中就有重种人鱼们喜欢的水母和磷虾。
　　南玙和海若也不是急着赶路，两条人鱼在贝希摩斯的背上一路好吃好喝，过得比中央岛附近风吹日晒的重种和纯血们舒服得多。
　　七八只栉水母被拴在贝希摩斯的脖子上，像是个移动台灯。南玙坐在灯下把玩着一柄匕首。这是前一天在加勒比海的沉船里找到的，应该是古代欧洲哪个国家的工艺品，匕首的刀刃部分已经有些腐朽，但黄金制成的柄部仍然精美如昨。上面镶嵌的宝石也在水母的幽光下散发着迷人的火彩。
　　放到拍卖会上，这绝对是一把价值连城的牌品。但在南玙手里，它只能用来开海胆或是撬贝壳。海若拖着一只大王乌贼从更深处游了过来，南玙停下了指尖反动的匕首迎了上去。
　　“这里有点不对劲。”海若道。
　　南玙没感觉出哪里有什么异样，于是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
　　海若把拖着的大王乌贼向上拽了拽，南玙配合他把水母灯移到了两人身边。
　　“看这里。”海若指着大王乌贼身上的一道道口子说：“看得出什么生物造成的吗？”
　　那些口子切口并不整齐，是锯齿状的，应该是什么节肢类生物造成，联想到这里是三千多米的深海，南玙只能想到蜘蛛蟹这种生物。
　　不过有个疑点，那就是体型。这只大王乌贼是一只成年体，体长目测有十七八米，而蜘蛛蟹虽然凶，但伸展后的全长至多三至四米。这样的话，大王乌贼身上的伤口就和蜘蛛蟹对不上了。而且南玙并不觉得单独一只蜘蛛蟹能和大王乌贼单挑。如果是群殴，那必然造成大王乌贼浑身都是伤口。可现在看来，除了身体上的致命伤，这只大王乌贼身上并没有多余的伤痕。
　　思索了一下没有结论，南玙只能摇头道：“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那么大，还是长钳子的。难道又是新的海怪？”
　　“不是。”海若很快否决了海怪的猜想：“我很确定，不是一个新朋友。”
　　南玙：“那是新的海鲜品种吗？”
　　海若摸着下巴道：“不好说。”
　　“嗯？”海若刚才说了什么？不、好、说？在他的认知里，居然还有这种难以判定的海洋生物？
　　“我应该是看见它了。”海若道：“长得倒是和大螃蟹差不多，但是闻起来味道不对。我好像在哪儿问道过类似的味道”
　　“什么味道？”南玙低下头，凑近了大王乌贼的伤口抽了抽鼻子，海洋生物特有的腥味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腐烂气味夹杂在其中。
　　“这个味道”南玙皱着眉道：“有点像是虫子。”
　　是的，就是那个燃烧的尸体把温德尔恶心地两天没吃饭的虫子的味道。
　　经过南玙的提醒，海若也想起了他的地盘里多出的一些污染物：“看来我们暂时回不了神殿了，得先处理掉这个东西。”
　　南玙点点头：“要去抓它吗？”
　　海若抓起大王乌贼把它塞给了贝希摩斯当早餐：“不用，它会过来的。”


第53章 虫子的卵
　　海水中传来了一丝丝腐烂的气息, 就像是死掉的生物在海水里浸泡发酵的味道, 非常难闻。这股味道顺着海水的流动漂浮过来，南玙感觉到附近的深海生物都远离了这片海域。
　　看来这个东西很凶，他这样想。
　　海若拍了拍贝希摩斯的大脑袋：“交给你了。”
　　体型硕大的贝希摩斯在海中却意外的灵活，行动时悄然无声。
　　南玙控制着水母灯飘在他和海若的身边，黑尾的人鱼目光追着贝希摩斯的背影, 瞳孔中泛起暗金色的光芒。
　　水下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漆黑一片的深海不能阻挡他的视线。
　　栉水母的幽蓝色光芒亮起在黑暗中，像是为阴影中的捕食者指明着方向。它似乎在观察着光点的方向，长相可怖的怪物确实如同海若所说有点像是巨大的螃蟹，但也仅限于它那螃蟹壳一样的身体和四只主要的爬行用长腿。
　　这个怪物除了一个扁长的带壳躯干和四条节肢类长腿外, 还有两只巨大的钳子, 或者说螯足。粗壮的螯足上还长满了细毛，随着它摆动螯足的动作, 一丝丝血液残留从细毛上飘出，消散在海水中。
　　它似乎观察好了，四条长腿一蹬, 侧过身体打横游向了两条人鱼的方向。
　　这下海若看见让他恶心地说不出话来的东西，只见这东西的腹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触手, 触手上还有毛刺一样的突起, 这些触手一起摆动的时候，就算是海若这种神经粗壮到一定程度的糙汉也不禁头皮发麻。
　　南玙感觉到身边的黑尾人鱼身体僵硬了几秒，伸手附上了对方的手背：“怎么了？”和海皇不同, 其他人鱼在漆黑的深海只能依靠感知来判断周围的动静和生物。
　　尽管知道自家主祭看不见那个恶心的怪物，海若仍然抬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有点恶心, 别看，跟着我游。”
　　同样冰冷的怀抱带给南玙的却是无需言语的安全感，他甚至不需要另外感知什么，抱着他的黑尾人鱼自然会为他指明方向。
　　那个恶心的怪物与其说它是什么变异的海洋生物，不如说它是外来生物。它不符合任何一种海皇已知的海洋物种，身上也没有带着大海的气息。
　　这应该是一只外星虫子。
　　海若这样判断。只是不知道它是怎么适应了海里的生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条人鱼的速度很快，但虫子的速度也不慢。它发现这两只吸引着它的猎物个头不大却十分难抓，而鲜肉的气息又诱惑着它去追捕这两只猎物。脑容量似乎不大的虫子根本不觉得哪里有什么奇怪，也不认为这次的猎物其实是什么陷阱，它只有一个念头：吃掉那两只难抓的猎物。
　　急速游动的人鱼破开了水流，南玙没想到那只生物的速度居然那么快，这已经超越了几乎所有的海水鱼类。他和耳朵变成了耳鳍，海若同样如此。
　　鱼骨化，这种能力只会出现在重种以上的人鱼中，他们在需要的时候，除了鱼尾外的其他部位也会冒出鱼鳞、鱼鳍及骨刺，耳朵转变成耳鳍，这能帮助他们更好的对敌或是求偶。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南玙是前者，海若无法识别。
　　天知道海皇到底是单纯地想和“擅闯民宅”的虫子打一架还是想在主祭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英姿。
　　南玙的手划过水流，海水传来的感知告诉他，这个东西的体型并不小，而且从这个生物周围混乱的水流情况能够得知，它此刻正在暴躁地拍击着海水。
　　贝希摩斯一直静静地潜伏在虫子的后方。他的速度足够快，咬合力也可以保证让虫子一击毙命，但此时，他却在思考该如何下口。
　　没有其他原因，实在是这个虫子长相太恶心了，还不讲卫生。它那些密集的触手里缠着各种海洋生物的残渣碎末，两个螯足上的细毛也虬结在一起，扁圆的贝壳上还附着着海藻和淤泥。
　　贝希摩斯深深地为自己的口腔健康担心起来。但他毕竟还是敬业的，海皇的吩咐是一定会去完成的。于是，贝希摩斯心一横，尾部一个用力，向前窜出。
　　“咔嚓——” 一声闷响，上下颚快速开合，贝希摩斯感觉自己咬到了对方后火速撤离，他大张着嘴，绕道远处有了几圈，试图洗掉嘴里腐臭的味道。
　　南玙奇怪地朝着贝希摩斯的离开的方向侧了侧头：“他怎么了？”
　　海若道：“没事，这家伙有点恶心。”
　　南玙：“它到底是什么？”
　　“虫子。”海若没有带着南玙靠近，而是围着那个恶心的生物远远转了一圈，他总觉得有点违和感，但具体是什么，却摸不着头绪。
　　听到“虫子”两个字，南玙皱起了眉：“海里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它们不是太空生物吗？联邦的固有认知里，虫族不能在氧气特别充沛的地方生存。它们在地球上会因为呼吸不过来而窒息死亡。”
　　“问题就出在这里。”海若忍着恶心观察着那只被贝希摩斯咬碎了身体的虫子：“如果是偷过防线的漏网之鱼，在大气层内就该出现窒息现象，落到地球上最好的情况也距离死亡不远，而人类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它。但我们见到的这一只，却一点也没有衰弱的样子，它甚至可以在海中自由活动，看起来非常适应海洋生活。”
　　“如果说海水隔绝了氧气使得虫子能够在地球生活，那么在水下呼吸是应为它也有腮？那是天生的还是后期进化？”南玙思考了几种结论，又否决了自己：“不对，没有哪一种生物会拥有另一套用不上的器官，即使有也会发生退化。而进化，则需要时间。它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进化处适应水下生活的呼吸系统。”
　　“那就需要换个方向思考。”海若眯着眼，瞄到了隐藏在虫子触手下的半透明小球体：“也许，它们已经在这里呆过上万年。”


第54章 虫
　　虫子、水下呼吸系统、适应性进化、还有隐藏在触手下的半透颗粒
　　南玙的脑海里所有线索串成了一条线, 一条让他忍住不头皮发麻的线。“那些东西, 在海里繁衍孵化”
　　“也许死在地球上的虫子里有怀孕的雌虫，因为某些意外，它的卵活了下来。然后进化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海若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看那只死掉的虫族，数不清的细小触手突然剧烈抽搐了一阵，画面相当辣眼睛。海若眼皮一跳, 心道不好。
　　水流突然急速旋转起来，几道水墙包围上死去的虫族，就在水墙严丝合缝地接上那一瞬间——“砰”地一声，死去的虫族腹部猛地炸开, 半透明的卵混合着破碎的虫子血肉向着四处飞溅。
　　海若撇过头, 楼主主祭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恶心感。
　　南玙看不见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水流为他描绘出了同样生动形象的场景。他压下心头的恶心感, 对海若道：“找个无人岛扔过去？那些虫卵还活着吗？”
　　海若摇了摇头：“也许是死了，也许还有活着的。”他思考了几秒，通知了还驻扎在中央岛附近的纯血。
　　接到海皇通知的纯血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和厌恶。
　　安菲的尾鳞炸开一片：“我居然和那么恶心的玩意儿呼吸着同一片海水！？我要吐了！”
　　“先别忙着吐。”东笙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海里究竟还有多少虫卵。老大说那东西死了之后还会溅射虫卵，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在我们看不见的随便什么地方都会有那玩意儿的卵？”
　　“我求求你别说了。”桃瑞丝搓了搓胳膊：“我现在浑身发痒,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黏在身上。”
　　“我也是。”忒缇斯左右摆着尾巴, 同样浑身不自在。
　　温德尔道：“先联系人类去把老大那边的虫子尸体和虫卵处理掉吧。老大怕直接扔在无人岛上还会有卵存活。”
　　“生命力那么强的吗？要不要这么逆天？”柏伊斯嘟囔着骂了两句，然后道：“那我去和人类联系，安菲你们继续盯着他们交出凶手？”
　　“人类办事效率太低了, 再给他们添把火。”冷静下来的安菲沉着脸冷声道。
　　“你想干什么？”温德尔问，他突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找, 去找那些虫子。”安菲开了个头，忒缇斯接下去道：“拍成视频给他们发过去，或者把虫子困住之后拖到近海来，让人类知道，在地球上他们真正应该注意的家伙是谁。”
　　“等等，万一人类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打击我们的机会呢？”因为距离太远，晚到了很多天的赛涅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