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百货(10)

　　罗伯特碎碎念着走远了，米瑟也没去追它，而是留下来多看了艾米和她的妈妈一会儿。
　　他撑着头，看得那么认真，就好像她们的笑容补偿了什么似的。
　　好一会儿，米瑟也笑了：“这样就很好。”
　　米瑟和罗伯特回到恶魔百货的时候，距离他们出门才过了半个小时，但一魔一猫不知为何都精疲力尽。
　　罗伯特一声不吭地趴回了自己的纸箱里，米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了看罗伯特，破天荒地没有把猫咪赶起来干活。
　　过了一会儿，倒是罗伯特先想起来什么，问道：“你不是说去检查羽毛吗？”它的声音有气无力，“你看见了吗？”
　　米瑟瘫在椅子里哼哼唧唧：“报亡鸟羽毛一用就变成纹身了，会丢就奇了怪了。”
　　那你还跑去看？罗伯特想这么问，但它实在没力气说话，于是只甩了甩尾巴。
　　一猫一魔就这样在店里颓废了一下午，直到来了顾客才重新恢复活力。
　　到了晚上，米瑟也没提让罗伯特洗衣服的事情，顺手收拾了下货架，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凌晨两点，意料之中地听见了猫咪毫不掩饰的脚步声，米瑟睁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黑暗中，罗伯特问：“我能到你的床上去吗？”
　　“很多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都拒绝了，”米瑟说：“不过谁让你是小猫咪呢？上来吧。”
　　随后，米瑟感觉到床沿一沉，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便贴上了他的肩膀，猫咪在枕头边踩了几圈，把自己盘在了米瑟脖子和肩膀的空隙处，脑袋紧紧地拱着米瑟的下巴。
　　米瑟看着眼前的黑暗，抱怨道：“这可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罗伯特没有动弹，小声说道：“我一直希望这么做一次。”
　　“做什么？跟一个人形生物一起睡觉？”米瑟毫不留情地说道：“那你挺没出息的。”
　　猫咪寂寞地甩了甩尾巴，没有反驳。


第8章 pua猫猫
　　罗伯特不是一只受欢迎的猫咪，因为它长得太不符合人类的审美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罗伯特受到了排斥，它在流浪的时候，也曾遇到过不少好心的人类，不过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只是投喂罗伯特，却并不打算收养它。
　　罗伯特可以理解，养一只猫咪是要花很多钱和精力的，它长得不好看，又健康强壮，人类没有理由在它身上挥洒那么多爱心与同情。
　　后来罗伯特遇到了艾米，没有人知道，这其实是它第一次和人类做朋友，它全身心地投入这段感情，相信这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友谊，而它不再孤独。
　　“至少在今天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和艾米是不可分离的好朋友，”罗伯特小声说：“但其实对人类而言，猫咪就只是猫咪，对吗？”
　　“呃……”米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怕他要是说实话，这只猫直接在他枕头上哭出来怎么办？万一还找他要抱抱，那可真是够受的了。
　　米瑟差不多可以想象出这一切是怎么发生，艾米痊愈之后和妈妈一起回了家，然后按照约定，开始等待罗伯特。只不过罗伯特一直没有出现，而她又是个一心一意的好女孩儿，艾米妈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这样伤神，所以她买了另一只猫陪伴艾米，转移她的注意力。
　　艾米和她的妈妈没有想要伤害罗伯特，她们精心准备了猫咪需要的一切，甚至已经把罗伯特规划进她们未来的生活里，她们的确在等待罗伯特回去。
　　只是在那之前，需要有另一只猫咪缓解艾米的思念。
　　就像罗伯特说的那样，在人类的世界里，猫咪只是猫咪，哪怕它是一只神奇的猫咪也一样，猫咪的存在永远优先服务于人类，其次才是它们自己。
　　让一只恶魔来安慰别人实在是太为难了。
　　米瑟搜肠刮肚半天，只能干巴巴地说道：“也许你该大度一点，往好处想，她们不是没有等你，那只猫也算是给你找的老婆……呃，我是说妹妹。”
　　罗伯特显然没有被这苍白的话语说服，它大声地喵喵叫：“是我的就是我的，就像我抓的任何一只老鼠，任何一只鸟！猫咪不懂大度！我就是不能容忍，我嫉妒她有了别的猫，陪它玩逗它笑，给了它一切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她伤了我的心！”
　　好吧，这是一只刚刚受到了感情伤害的猫咪，米瑟想着，知趣地闭上了嘴，罗伯特也没有再说话了，黑暗中只剩下一魔一猫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就在米瑟以为对话已经结束，他们马上要睡着了的时候，罗伯特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抽噎着咕噜道：“可我还是很爱她。”
　　米瑟听着猫咪的抽泣，叹了口气。
　　——
　　可能是白天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也可能是魅魔的床比纸箱柔软太多，罗伯特这一觉睡得非常沉，直到阳光照到了耳朵上，猫咪才猛地一下醒了过来。
　　罗伯特眯着眼，先是抻了个懒腰，随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它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慌张地四处张望，发现米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而现在至少是中午了！
　　难以置信，抠门的魅魔竟然没有催它起床干活！
　　天塌了吗？还是说它马上要从奴隶降级成食物了？！
　　罗伯特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毛都炸起来了，尾巴活像根鸡毛掸子，它忙不迭地跑出房间，发现天并没有塌，魅魔也不像要把它当成晚饭的样子。
　　事实上，米瑟像往常一样坐在收银台后面，翘着二郎腿，只不过并没有剪指甲或掏耳朵，而是拿着之前背过罗伯特的旧包，低着头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罗伯特战战兢兢地靠过去，正想说话，眼睛突然瞥见门口自己的纸箱不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
　　罗伯特害怕极了，眼巴巴地看着米瑟，声音发颤地问道：“你也要把我赶出去了吗？”
　　米瑟抬起头，看了眼提心吊胆的小猫咪，笑了下，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能离开这里。”
　　不等罗伯特说话，米瑟又变了张脸，面无表情道：“想得美！你才给我干活多久就想走，我看上去像是会做慈善的人吗？”
　　罗伯特：“……”
　　真是符合魅魔人设的回答，不过不管怎么样吧，心总算是可以暂时放回肚子里了。
　　罗伯特从大悲大喜里缓过劲儿，还没来得及问自己的纸箱到哪儿去了，就见米瑟随手往旁边指了一下，说道：“我才知道纸箱在人类世界可以卖钱，给你睡太浪费了，所以给你换了个窝。”
　　罗伯特随着米瑟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收银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手工缝制的猫窝，看花纹，是用米瑟的旧衣服改的，还是之前垫纸箱的那些，但里面有了软绵绵的填充物，针脚又细又密，除了颜色驳杂了点，看上去竟然不比外面卖的猫窝差。
　　罗伯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米瑟亲手做的猫窝？！
　　给，给它的？！
　　小猫咪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击昏了，它不敢置信地走过去，用自己的小爪子在上面摁了摁，又踩了踩，确定了这不是一场恶作剧。
　　这的确是一个猫窝，而且是充满了魅魔心意（？），温暖而又舒适，它梦寐以求的猫窝！
　　罗伯特看着猫窝，呆了好半天，才踩着棉花一样，脚步发软地晃到米瑟脚下，仰起头，睁大眼，用自己最可爱的表情，细声细气地询问：“咪呜……这，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米瑟还没说话，罗伯特又看见了他手中正在干的活儿——他把背包剪出了一个圆形的洞，正在拿一个半圆的透明灯罩往上粘！
　　罗伯特又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喜地叫道：“猫包！”
　　“嗯，”米瑟十分大方地承认了：“还没做完，等弄好会更坚固点，不过粉色这个条件就算了，染料要钱的。”
　　小猫咪的心已经被猫窝和猫包俘虏，眼睛也被感动的滤镜蒙蔽，耳朵更是堵得死死的，哪里还听得出魅魔的抠门儿，满心满眼都是纯手工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