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死亡(56)

　　其实这次没能通过考核是意料之中，无论分岛澈还是分岛澈身边的人都不认为他能通过，但当真正得到这个结果时，他的情绪却比想象中的要低落。
　　分岛澈不知道自己内心是否已经默认了自己是庸才的事实，但至少在报名参加考核的时候，他心里绝对是存在着一丝隐秘的希冀的。
　　——如果呢，如果我真的拥有着什么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才能该多好。
　　无论什么都行。我只是不想做一个普通人。
　　那是遥不可及的星光，我却还不自量力地想要抓紧它。
　　“多可笑啊。”分岛澈自嘲地扯起嘴角，却还是止不住地流泪。
　　他把手伸进口袋想找东西擦擦眼泪，但还没来得及动作、一个人影忽然撞入眼帘。
　　穿着棕色长靴的青年身材高挑，肩上披着件外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雄英是上课时间。”对方开口道。
　　夕阳橙红色的光芒落在青年身上，赏心悦目。
　　分岛澈愕然：“……绫辻老师，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解释道：“那个，我跟学校请了假。”
　　宫内厅的考试会占用上课时间，所以雄英给他们这些参加考试的人都批了假。
　　他又忍不住问：“嗯……那个、绫辻老师，为什么您会在这里……”
　　绫辻行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参加了宫内厅的考核，然后没有通过是吗？”
　　“……”
　　分岛澈勉强撑出来的笑意破灭了，低低地说：“……是。”
　　侦探仰头看了眼已经显出些暗色的天空：“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尽快回家吧。”
　　“嗯，”分岛澈站起身，然后又停下了动作，低着头。
　　沉默半晌，他开口，“绫辻老师，之前跟您说的话大概实现不了了。”
　　他也不等绫辻行人说什么，接着又：“既然没能通过宫内厅的考核，那我大概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抱歉，我还那么……不自量力地想把您当成目标。我没有个性，其他方面好像也都很普通，可能真的不太适合成为英雄吧。”
　　少年说着，像是一直以来积攒的压力终于爆发了，把原本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不过我真的很不甘心，非常，非常地不甘心……为什么我一开始就要比别人差。我真的很嫉妒那些有个性的人，他们生来就能得到我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也不用像我这样痛苦。”
　　整个过程里，侦探始终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赭色的眸子里一片平静。
　　等分岛澈哭完，绫辻行人才说：“你说的没错，人生而不平等，有个性和无个性的人都拥有各自的难处。不过面对的是不同的困境而已。”
　　分岛澈愣了。
　　“你因为没有个性而痛苦，但其实有个性的人也会因此而痛苦，毕竟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无个性。对大多数人而言有个性的人是异类——他们是刀，既可以伤害敌人也可以危害社会。政府推行了禁用个性的法规，有个性的人随时都要接受个性因子活性检测，甚至就连一些职业英雄背后也有政府的人在负责监视。
　　“他们被敌视和恐惧着，就像你自己说的，无个性的你永远也体会不到他们的痛苦。”
　　排除异己可是人类的本能。
　　拥有个性的少数人永远是社会群体之中的异类。
　　分岛澈：“……恐惧？”
　　无个性者会敌视有个性的人吗？
　　似乎是有的。只是这种感觉他从来不会感同身受，也就没有怎么留意。
　　绫辻行人道：“没必要把个性、或者宫内厅的认证当做评判自己的标准——当然了，如果你想成为英雄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才能的话，这些就当我没说。”
　　“不、”分岛澈原本还沉浸在他刚刚的话里，听他这么说，连忙否认，“我是因为想要帮助、保护别人才会想成为英雄的。”
　　“那去帮助别人就好了，即使不成为英雄这种事也是可以做到的。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是！”分岛澈朝绫辻行人鞠躬，“谢谢。”
　　他抬起头，又腼腆地笑了笑：“我一直以为绫辻老师是个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近的人，结果您本人跟网上照片里的完全不一样。您真的非常温柔。”
　　绫辻行人：“……”
　　分岛澈还想着说什么，他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又响了起来。
　　少年说了声抱歉之后翻开短信。
　　[拿药的人说时间要提前了，我今天晚上先去见他，你的那份我也会帮你带的。by野见和人]
　　分岛澈的表情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他从之前起就对野见和人的提议抱有怀疑，更别提这还是违法的事情。
　　他思绪一片纷乱，想要给野见和人发短息让他等明天商量之后再做决定，但手刚碰到屏幕就僵住了。
　　绫辻老师可还在自己面前呢，如果被发现——
　　等等，说起来，绫辻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刚自己问绫辻老师为什么会来这里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少年抬起头，却发现侦探正在看着自己。
　　他莫名地有些心慌意乱。
　　少年收紧握着手机的手，再三权衡之后开口：“那个，绫辻老师，其实我——”
　　侦探却先一步接过了他的话：“发短信的是野见和人？他这个时候给你发短息应该是说他要去拿‘药’了吧。”
　　分岛澈睁大眼睛，震惊：“绫辻老师，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之前在学校门口见他的那次，那天他很不对劲。”绫辻行人掏出手机，边翻开通讯录边道。
　　分岛澈上次在校门口拦住他要签名的时候，野见和人的表情相当奇怪，那不像是一个学生面对教师或者职业英雄的神情，反而像是在隐隐担忧着些什么。
　　从一个人的穿着和神态间可以判断出很多东西，比如说昨晚野见和人一定没有回家，再比如他对自己是个无个性感到非常不满。
　　而且当天野见和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很干净，却带着股淡淡的烟味，而且那是一种价格极其昂贵的烟草。
　　——这不是学生们能接触到的东西，更被提无论野见和人还是分岛澈看起来都不抽烟。
　　这样一来他夜不归宿去见的人就很让人好奇了。
　　再加上学校内部的传闻，一切就变得非常好理解。
　　“现在是下午七点……野见和人的家庭住址在哪里？”说着，绫辻行人问。
　　分岛澈连忙答：“柳横街四号。”
　　“涉谷……但那天他应该是在另一个方向，港区吗？”侦探沉思两秒，输了一行地址，发送给了职业英雄协会那边的人。
　　分岛澈不明所以：“另一个方向？”
　　点击发送之后侦探收回手机：“他手里的包装袋只有港区才有。”
　　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某家连锁店才会有那样的包装袋，而那家店在整个东京只有两家，其中一家就在港区。
　　.
　　另一边，收到地址后，职业英雄协会很快就派人前往了现场。


第54章 无个性（四）
　　东京的港区素来繁华。
　　在旧时代, 这里曾经被一众黑帮控制, 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伴随着“个性”的出现和一众职业英雄的崛起，这个世界留给黑帮的生存空间已经越来越狭窄了。
　　这些时代的遗民不仅地位不如从前，还一直是职业英雄协会眼中的“犯罪预备役”，被高度提防，以至于生活得相当潦倒。
　　夜晚刚刚来临, 城市的主干道车水马龙，灯光耀眼。
　　循着记忆乘车来到地区的东部，穿过几条人流稀疏的街道后, 野见和人终于找到了那个位置十分不起眼的店面。
　　少年站在紧闭的门前, 神色间有几分犹豫、但却也不掩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