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18)

　　“你自己不能吃呀？”杨妈妈说。
　　杨嘉凡偏头瞧一眼薛诚：“手疼，都要肿了。”每次把薛诚握得紧紧的，他手好着呢。
　　杨妈妈不做声，出去了。
　　等门一关，杨嘉凡吃进去递到嘴边的东西，含糊不清地问他：“那天晚上，谁啊？”他精神养了大半，觉得自己和薛诚的事大差不离，要算算小账了，“叫那么亲，还诚哥？”
　　这事肯定得说明白，薛诚不装糊涂：“之前南夏不夜认识的，我那天……”
　　“同事还是客户？”杨嘉凡打断他。
　　同事、客户，仿佛真是个正经工作似的，这词让薛诚觉得有点儿喜感，轻笑答道：“同事。”
　　杨嘉凡好像松了一口气，薛诚继续说：“我那天去畔山签字，从后门碰到他了，这人爱凑热闹，如果听到我跟你解释什么，明天咱俩就在圈子里火了。”
　　“什么意思？你跟人打电话，他就知道是谁？”
　　“他是之前知道你的，”薛诚手里还端着小碟子，“当时我还在不夜，你约过我一次之后他就发现点儿什么，我估计他去查了。再后来没多久我就走了，如今撞见我跟别人报备行程，也不难猜。”
　　杨嘉凡嘴里东西嚼完了，一时沉默，薛诚给他递了下一块，他没吃，问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吗？”
　　薛诚没有收手的意思，仍旧举着筷子，杨嘉凡拗不过他，等咬下去了才听他说：“不怎么想，对你不太好。”
　　这块有点儿大，杨嘉凡脸颊鼓鼓的，用力地嚼，他多数力气是因为恨得紧，没法发泄，决定非要治治薛诚妄自菲薄的毛病。
　　“没什么不好，”他口齿不清，听着倒不怎么严肃认真了，“正好趁这次一起，全都告知，你不用再当溜后门的老板，我也好炫耀下我男朋友。”
　　薛诚不说话，杨嘉凡一挑眉：“怎么，我拿不出手？”
　　两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思量，正是对峙的时候，薛诚手机一响，几秒后再一响。
　　他平时没什么消息，开屏去看，是海格给他发微信：
　　——你俩？
　　——都传到我这儿了
　　最后是一个小视频，薛诚在州大门脸那里给杨嘉凡稳学士帽的穗子。


第七节
　　这回杨嘉凡耽误了够久，等他出院的时候工作室的几个人连入职手续都走完了。薛诚陪着他去学校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一块儿回了汇临。薛诚这两年开始下厨房了，照顾着杨嘉凡的胃给他做点儿淡口的东西，出门之前他用砂锅熬上了鸡汤，现下刚好，枸杞飘在黄汤上头，表层的几点油星都是炖出来的。
　　“我是坐月子吗？”杨嘉凡认命地捧着一小碗，用小勺一口口地嘬：“哦不用月子，我工作室流产了。”
　　薛诚在对面看他：“之后有打算吗？”
　　杨嘉凡闷头喝完了，叹了口气，说：“我想出去玩。从大三就搞这个，假期全没了，人家都毕业旅行看着爽死了。”
　　他这回答薛诚也没想到，杨嘉凡自打搞工作室以来确实是全身心投入，他也下意识以为他脑子里离不开工作，忘了这个小朋友也才大学刚毕业，心性没有多安稳。薛诚问他想去哪，他又嘿嘿地咧开嘴：“像不像度蜜月？蜜月旅行？”
　　“你这，先流产再蜜月，顺序挺刺激的。”
　　“谁让我敢呢，我这回可是豁出去了，出柜那时候我想着就算我爸把我赶出家门我都认了，”时间长了就发现杨嘉凡确实是个小少爷，他把用完了的碗顺手递给薛诚，指使道：“挺好喝的，再来点儿。”
　　在杨嘉凡打定主意去欧洲蹭吃蹭喝之前，李向阳先一步回国了。
　　他算是专门回来送祝福，杨嘉凡出柜阵仗比他当年大多了，大家难得凑个局，一块儿庆祝一下，约在畔山。畔山是薛诚后来开的新店，和半山酒店落到一块儿，在山脚下一公里的地方，有不小的面积，分区也比n19多些。
　　薛诚和杨嘉凡先到，从后门上到二楼，在环圈的半开放区找了个暗点的地方，之后是海格接着郑夏到了，最后才是李向阳。那时候有些晚了，是店里进人的点儿，他从楼下正门进来，穿过大厅的时候被人叫住了，是以前n19的常客，一同跟他上来和海格打了招呼。
　　他们五个人坐一小圈儿，郑夏翻出手机给杨嘉凡看那个小视频，原博的转发量过了一万，下面一溜儿的求指路本人微博。杨嘉凡表情称得上扭曲，庆幸自己和薛诚都不玩微博，他接着往下看，有人说自己是州大学生，她好像见过这人在大会场发言，还有人说高个子那个就是他的梦中情人，发蜡笔小新撅屁股的表情包，打字说着我可以，图上写着“请吧”。
　　“做梦！”杨嘉凡翘着嘴角，靠在薛诚身上自个儿心里美得不行。
　　薛诚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看了两眼，问海格：“能不能找人把这个删了？”
　　“可以，”海格说，“不过私底下好几个群都轮过了，没太大意义。”
　　“圈里知道和大家都知道还是不一样，删了吧。”
　　杨嘉凡一听，默默缓存下视频用郑夏的微信发给了自己。
　　他窝着腰玩累了，站起来伸懒腰，一起来愣了一下子：“怎么了？你们来这儿往下看，怎么这么多人？”
　　郑夏最呆不住，跨过两个人挤出来和杨嘉凡趴在扶手上一起往下看，一看也是一愣。畔山最近才开，走得小圈子路线没大张旗鼓宣传过，平时的入座率大概在一半，这会儿竟然有要满的势头。
　　“……有线下聚会？”她跟杨嘉凡瞎猜，可是看了一圈也没几个桌走动。
　　他俩正凑着头打量，突然有个人仰着脑袋直勾勾地看上来。杨嘉凡知道他那个角度看不清二楼，故意戳郑夏胳膊肘：“哎，桃花来了。”
　　“太丑了，”郑夏多看了几眼，“我看是个零。”
　　那人应该是真的看不清，努力了几秒之后放弃了，杨嘉凡和郑夏就继续说闲话。这时二楼隔壁的座里也有人出来，站到栏杆边扫了他们一眼。郑夏离他近，回视他，他便掏了烟盒走过来：“来一支？”
　　郑夏摆手，那人便把烟盒递到杨嘉凡身前示意，杨嘉凡笑笑也拒绝了，下意识回头去看沙发。薛诚坐在边儿上，正和李向阳说话，此时心有灵犀地抬起头来，也看见了杨嘉凡面前的那个人。
　　“薛诚？”那人收了烟踹到裤兜里，又看了眼杨嘉凡，“都说你谈恋爱了，原来是真的，”他不经意揭开了郑夏他们的谜底，“风采不输从前啊，今天楼下这些人都是听到风儿来凑热闹的。”
　　薛诚还记得他，是当初捧Kris捧上天的一个人，但是碰到Kris的那天可不是他来接的。他和李向阳一起出来，三个人到一旁点烟。郑夏多瞅了那人两眼，拉着杨嘉凡回去找海格。
　　“薛诚那花尾巴啊，”郑夏伸着十根手指瞎晃，“这——么大。”
　　杨嘉凡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南夏不夜早就跟他推过什么新公关了，怎么这些人还记着薛诚。他问海格：“海哥，他们都怎么说这事儿的？”
　　“有些不认识薛诚的都是看热闹，认识的，也是看热闹吧。说到底都是别人的事儿，谁也顾不上谁。”
　　走道上的三个人没太多话好说，不到一根烟的的功夫就回来了，李向阳坐下了跟薛诚说：“反正嘉凡也不能喝酒，你们要不先走吧，一会儿底下就炸了。”
　　“走后门嘛，”薛诚往右手边指，“这边走到头再右转，平时来的话后面好停车。”
　　杨嘉凡一听，在桌子底下偷偷蹭薛诚的大腿：“走正门嘛……”
　　他仗着自己身体的遮掩，不老实地从后面去摸薛诚的背，手从T恤底下伸进去：“就这一次，就一次。”
　　薛诚不留情地把他的手拽出来，却又低声说：“你摸我干嘛，暗示我什么？”
　　“你想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