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合着过呗(7)
说到一半，吕旭逸狠狠把剩下的话给吞了进去，他没必要继续说了。一时间，他又有些想笑，又有些心塞，片刻后，却是红了眼眶。
没了自己处理这些事情，言琛肯定是茫然无措吧，所以才会累得在沙发上睡着？这沙发是两人一起去选的，纯白皮质的沙发，因为当时言琛坚持要他付家具的钱，而当时的言琛还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吕旭逸就挑了一个价格偏低却又不掉档次的沙发。
这个沙发质量的确是好，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变形，这个小小的沙发，装下一个吕旭逸都已经是困难了，想装下言琛，更是不可能。
也不知道言琛是怎么把他修长的双腿蜷在一起，把自己塞进那个小小的沙发。卧室明明很近，吕旭逸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偏偏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闭上眼睛的言琛，没了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和生人勿近，浑身上下散发的是让吕旭逸心跳加快的宁静，深邃脸上的五官也变得分外柔和，大概是因为灯光太亮，睡梦中的言琛睫翼微微颤动，眉头皱起，好像睡得有些不安宁。
吕旭逸舍不得打破这份宁静，拿了遥控器，把客厅的灯光调暗，看着安宴脸上的表情再次平静下来，吕旭逸微松了口气。
远远地现在原地，目光贪婪地在熟睡的男人身上流连。吕旭逸尽量放轻脚步，挪到另一边的沙发上，缓缓坐下。
言琛头枕着自己手臂，柔和的灯光打下，浓密的睫翼在脸上留下小小的黑影。他平日里凌厉的五官，在此刻分外柔和，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偌大的客厅里除了落地窗外呼啸的风声，就只有言琛轻轻的呼吸声。
又是一阵冷风吹进来，沙发上的言琛又缩了缩身子，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吕旭逸缓缓起身，关了大敞着的落地窗，又进了卧室，轻车熟路地翻出一条薄毯。想着让言琛睡得更舒服，吕旭逸又顺手拿起床上的枕头。
言琛一旦熟睡，哪怕被吕旭逸一脚踢下床也不会醒。以前因为做噩梦，吕旭逸是真的一脚给他踢下床了，“嘭”地一声巨响，吕旭逸从梦中惊醒，而言琛却是在地毯上滚了一个圈，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睡了。吕旭逸哭笑不得地把言琛叫醒，他还一脸茫然地问自己怎么睡到地上去了。
言琛就是那种，睡着了你给他扔河里喂鱼他都不知道的类型。想到这儿，吕旭逸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抬起言琛的头，把他的手臂扯出来换上枕头，又给他盖好薄毯。
手没忍住在他头发上多摸了两下，言琛发质很好，乌黑顺滑的头发，拍杂志时，经常被发型师变着法子折腾捣鼓，也不见他头发干枯毛糙。或许是因为拍戏原因，言琛一贯喜欢的短发有些长了，刘海垂下刚好能遮住他的眉眼。
一旦没忍住，手就顺着发丝滑倒男人脸上，细细描绘着他轮廓分明的五官。熟睡的言琛这样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任他随意揉拧，让吕旭逸心化成一汪水潭，又暖又满。
指尖滑过言琛下巴上的胡渣，略微刺手又让吕旭逸流连忘返，最终，手指停在言琛略干起皮的嘴唇上。
吕旭逸眸底闪过片刻挣扎，转念一想，反正自己都为了言琛的幸福要放他走了，不要脸亲他一次又怎样？
瞄准目标，附身，低头，快准狠。
再次抬起头后，吕旭逸白皙的脸庞一片绯红，红晕顺着白净的脖颈一路下滑，消失在衬衫的领口，胸腔的心脏太不安分，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伸出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吕旭逸深吸一口气，暗骂自己没出息。背过身，正准备起身去浴室洗把脸，手臂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抓住。
吕旭逸浑身有片刻的僵硬，言琛……醒了？
咬咬下唇，他吕旭逸又不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不就偷亲了一下吗？言琛问起来，大不了说是分手吻，反正，他们都要离婚了，还没签字前，他们还是夫夫关系，亲一下又不犯法！
这样一想，吕旭逸也就释然了，也没想过要挣脱言琛的手，准备顺势转过身去。
“慕青……别闹！”
吕旭逸身子一僵，心仿佛是被人用密密麻麻的银针扎满，不留一丝缝隙，那一瞬，吕旭逸都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呼吸了。身体在转了三分之二后，彻底僵直在那里，目光微斜，吕旭逸能看见言琛紧闭着双眼，眉头皱起，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嘴巴一张一合，貌似还在吐槽什么。
可他都听不到了，那句轻飘飘的“慕青……别闹”，仿佛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圈一圈把他绞紧，勒得他都不能呼吸了，也忘了这份深入骨髓的痛意。
眼眶止不住地泛红，刚蓄起汪潭的心，被人强行破开，只剩下猩红一片的狼藉。那拉住他手臂的手，也慢慢变得无力，吕旭逸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言琛貌似已经抱怨完了，翻了个身，卷了卷身上的薄毯，再次去找周公梦话了。
吕旭逸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让自己恸哭出声。眼泪夺眶而出，快得都没有给他阻止的机会。背对着沙发上睡熟的男人，吕旭逸紧紧捂住嘴，狼狈地把哽咽吞进喉咙。
他一直知道自己输了，可他却从未想过自己输得如此彻底。他以为这么多年的相伴，好歹能走进男人的心，留下浅浅的印记，可他在此刻才恍然大悟——言琛的心，从未对他敞开过，他又要如何走进？
自欺欺人到如此地步，偏偏他还执迷不悟。
☆、用来宠的
言琛是被一阵熟悉的香味给叫醒的，蜷在沙发上睡了一整夜，浑身又酸又痛，大腿麻筋被压迫久了，等言琛再伸直双腿的时候就是一阵阵的酸麻。
龇牙咧嘴了好一会，言琛伸手摸过茶几上的手机，开机发现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这几天，雨好像都不停一般。闭眼前是细雨绵绵，睁眼后还是缠缠绵绵。
大脑有片刻的放空，视线跟着窗外飘洒的雨丝飞得很远。暗沉的天空，仿佛是破了个洞，否则怎么没日没夜地下雨？虽然不像夏季的大雨瓢泼，倒这般缠绵不断，更是让人心烦气闷。
“咕噜咕噜……”
在肚子第二次发出提示音时，言琛大脑才彻底清醒，也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薄毯和屋里空气里蔓延的食物香味。
新鲜刚从枝头摘下来的西红柿，用清水洗净，切成小块。两三个鸡蛋，打成蛋花。一两个小葱，切成小段。先放油热锅，然后等油热了就把蛋花下锅翻炒片刻，随后再加入西红柿块。一旁的锅里烧上水，等水开了就把早已准备好的面条放进锅里煮熟。
一旁的西红柿鸡蛋已经进入最后的工序，加上适当的盐，就可以起锅。面条也已经煮熟，热汤垫底，捞起面条，上面浇上新鲜出炉的西红柿炒鸡蛋。
最后再撒上些许葱花，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就完成了。
吕旭逸做菜的确不怎么好吃，但他做面食却特别有天赋。一碗普通的青菜面，他煮得都比三星级餐厅的厨师做的要有滋有味。
言琛百吃不腻，可吃到的次数，每年也是屈指可数。
不是说吕旭逸不愿意做，而是言琛没时间吃。
一年到头都在全世界各地赶通告，在家的时间少，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言琛也不会在第二天起个大早就为了吃吕旭逸做的一碗面。
其他时间，按着吕旭逸的意思是说，面食早上吃就好，其他正餐，还是吃主食比较好。更何况他一直对自己的厨艺抱有怀疑态度，即便言琛千遍万遍强调，他煮面很好吃，吕旭逸也不信。
吕旭逸则为了让言琛在家里能吃得好，特意请了一个三星级餐厅的厨师。每个月来家里做不了几次饭，有的时候甚至好几个月都不用下厨，为此，好几个厨师表示受不了，都纷纷辞职。
辞到最后，吕旭逸都没脾气了，干脆自己下厨煮，但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宁愿订餐——毕竟方便。
其实言琛也没有那么挑剔，非要天天饮食搭配均衡，倒是吕旭逸对言琛吃食这边很严格。照着他的意思，言琛在剧组里那吃的工作餐不怎么样，回家再怎么都得吃得好一点。
言琛本人倒觉得没差，只不过吕旭逸那句“回家”却像是触到他什么开关，心情莫名地晴朗，也就由着吕旭逸继续“麻烦”下去了。
这一次从《落日》开机进组，言琛差不多在剧组整整待了三个月，的确，剧组的盒饭真的不怎么样，尤其是在剧组经费紧的情况下！《落日》剧组倒不是没钱，实在是导演的严格要求，为了更好的后期效果，三分之二的钱都花到后期了，像剧组盒饭这种，那自然就只能从简了。
言琛对吃的方面真的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难以下咽的食物，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他都吃。但三个月就那几个同样的菜轮流换，想出去改善下饮食，剧组的安排又特别紧，一天下来也懒得动了。更何况，横店还真的没有什么好吃的！
这几个月，让言琛晚上躺在酒店床上，饿得醒过来时，最想吃的还是吕旭逸煮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西红柿鸡蛋面言琛吃得多了，能让他口齿生津的也就只有吕旭逸煮得了。
吕旭逸煮得那么多东西中，言琛也就对这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情有独钟了。这个味道，言琛一闻就知道一定是吕旭逸了。
视线扫过门口的鞋柜，言琛脸上浮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揉了揉酸麻的大腿，把身上的薄毯卷巴卷巴弄成一团，慢吞吞踱步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吕旭逸，还是一身熟悉的衬衫西裤，胸前那件粉红色少女心满满的围裙让他浑身禁欲的味道尽数褪去，和藏在围裙下的工整形成鲜明对比，整个人只留下柔软的平易，让人止不住想要亲近。
两边的火都已经关了，吕旭逸再做最后的工序。用筷子捞起煮得软硬合适的面条，西红柿炒鸡蛋的汁水垫底，又加一点热汤，浇上一旁热气腾腾的西红柿炒鸡蛋，最后再撒上几颗切得稀碎的葱花。
完成了。
吕旭逸每个动作仿佛都经过特殊训练，流利又干练，如同烹制万种珍馐，认真又严谨，餐厅的厨师也不过如此了，言琛想。
“你醒了？”像是才发现言琛站在这里，吕旭逸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我还准备等煮好了叫你，既然醒了就去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餐吧。”吕旭逸端起两碗面，推开堵在门中央的言琛，自顾自去了餐厅，还不忘让言琛顺便拿两双筷子。
言琛有片刻的愣神，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心里又有些略微的不爽，所以这是示好？言琛无奈地摇头，算了算了，都说了媳妇儿娶回家是用来宠的。这些年来，吕旭逸虽然真的没有给自己除了在床上以外的机会宠他，这一次机会送到手里，他就不跟他计较了！
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发丝，言琛已经在努力克制，却还是止不住那翘起的嘴角。飞快地刷牙洗脸，从厨房抽了两双筷子，就兴冲冲地奔去餐厅，就如同刚被允许吃零食的小孩那般迫不及待。
言琛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再淡定一些，把另一双筷子递给吕旭逸，装作不在意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吕旭逸心尖一跳，筷子在碗里一顿，不紧不慢地咽下嘴里的面条才道:“昨晚。”
言琛咀嚼的动作一顿，把视线从自己碗里移开，抬起头这才发现吕旭逸微红肿的双眼，皱眉道:“眼睛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