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先生的烦恼(15)

    只见李瀛毅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大晚上的鼻梁上着个墨镜，手上戴着羊皮手套，身后跟着三个手下，这一套装备，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黑社会老大。
    李瀛毅走到李湉面前，脱下手套便拍李湉的脑袋：“你他妈还知道管我叫哥。”
    钟季也不知道作何表情才好，心中原本对李瀛毅的印象是这个人应该挺冷酷的那种，可他一开口就把钟季对他的印象给破坏了。
    “哥，你怎么找来了？”
    “我他妈不找你，你能回家吗？”李瀛毅对李湉说话必带脏字，转头又看钟季和黄嘉益，“这他妈都谁啊？”
    “钟季，我男朋友。”李瀛毅个子比李湉还高，但比李湉瘦，也是很壮的那种，他摘下墨迹上下打量了钟季几眼，又不屑的指了指黄嘉益：“这小鸡崽子呢？”
    “你，你说谁呢？”黄嘉益有些蒙，不是特别了解情况，但是听别人这么说他，他鼓起勇气回了一句。
    李瀛毅斜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可这一眼给黄嘉益吓住了，眨眨眼愣是没敢吭声。
    李湉不屑地瞥了黄嘉益一眼，说：“我男朋友的前任。”
    李瀛毅又用手套甩了李湉脑袋两下，“都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跟我回家。”
    “不回。”李湉根本不给他哥任何面子，两个字直接拒绝。
    “你小子……”李瀛毅即刻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牙切齿的说：“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说完，他凑到李湉耳边低声说：“给哥点儿面子，下边人都看着呢。”
    这话一出，钟季听见后强忍着没笑出声，原本觉得情况混乱的他，突然间对这外强中干的李瀛毅产生了一点儿好感。今天，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对一个人改观了。
    “哥，我不想回去。”
    李瀛毅继续低眉顺眼的在李湉耳边说话：“爸特想你。”
    “你和我爸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不管。”
    “咱们现在也不乱了。”
    李湉指着他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说：“你看看你这打扮，再看看那几个手下，这还叫不乱？那你告诉我什么叫乱。”
    李瀛毅站直了，冲着后面的几个人摆摆手说：“你们给我滚蛋。”
    那几个人连屁都不放一个，一股脑的全都回车上去了。
    “来来来，咱们哥俩有话好好说。”李瀛毅把李湉拉扯到一边。“我这打扮是跟我偶像靠拢。另外，今晚这都什么情况你倒是跟我说说，哥打从你回来就带着人跟着，你他妈倒好，回来了连门都不出。你喜欢的就那家伙？也不咋样啊。”
    “哥……”
    “得，哥不说，哥体谅，那你也得体谅体谅你哥我。我出门前跟爸可保证过，不把你带回去我就不姓李了。给哥点儿面子，行不？要不这样，你把你那个小白脸男朋友带回去也行，就他那个前任也一起带回去。只要你肯跟我回家，什么都行。”
    “都什么跟什么啊，要不你以前也不姓李。”李湉刚说完，灵光一现，“我跟你回去也行，你找人给我看着那家伙，别让他接近我男朋友。”
    “你让我帮你做了他都成，只要你同意跟我回家。”
    “做了倒是不用，就看着他。还有，你得保证别让我管家里的那些破事儿，我现在有工作，还有自己的生活，你们管得挺好的，不是吗？”
    “这我可答应不了你，得问爸。”
    “得得得，我懒得跟你说，我跟我男朋友商量商量去。”
    此时钟季和黄嘉益相对无言，显然二人对今晚这情况准备不足，黄嘉益即使有机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湉走到钟季身边，对他说：“阿季，我哥说让我回家，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去好吗？咱俩这个关系，你爸不能打你？”
    “他试试。”李湉这会儿倒是硬气了，走到黄嘉益面前，说：“现在是我和阿季在一起，你有点儿自知之明，离阿季远点儿，别有事儿没事儿的在阿季面前装可怜。你也看见了，我哥混黑道的，警察看见都得绕道走，你要是把我给惹着了，没你好果子吃。”
    黄嘉益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就在他眼前，李湉和钟季上了车，李瀛毅则上了另外一辆车，就把他一个人丢这儿，都走了。
    在车上，钟季对李湉说：“你刚才跟黄嘉益说的那些话，就像小学生跟仇人示威似的，好歹你也研究生毕业，说点儿有水准的。”
    “我看你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我都吃醋了。要不是我哥从中间来插了一脚，没准他现在都跑你怀里哭了呢。”
    “别瞎扯。”
    “我已经感受到了他对我仇恨的目光，不行，等一会儿从我爸那儿回来，我得发条长微博描述一下今晚的盛况，好像我回来到现在，都没好好发过微博秀恩爱。”
    “别扯上我。”
    “那怎么可能！我装个可怜，网友的吐沫星子都能把黄嘉益淹死。”
    “我拒绝。”
    “阿季……你心疼他？”李湉说话酸溜溜的。
    “哪儿跟哪儿啊，我是觉得没必要扯上我，这个真别发。”钟季义正言辞。
    “不发就不发。”李湉遗憾的说道，“我听你的。”
    钟季想到李瀛毅，便问李湉：“不过说真的，有一次参加一个活动，我见过你哥，当时你哥那个眼神扫过去，能给人冻一哆嗦。可今天这情况，有点儿出乎我意料。”
    李湉不屑的呵呵一笑：“他偶像是薛平榛，不管是从打扮还是从眼神，他都模仿得炉火纯青，但是一开口就破功。要是有机会见一见他偶像，估计跪下都有可能。阿季，他就见过薛平榛一面，那就一见钟情了。”
    “薛平榛身边有人啊……”
    “什么？”李湉有些意外。
    “他有个弟弟，给他养父上坟的路上拣的，一直养着，你哥啊，没戏。”
    李湉忍不住笑了，“可别让他知道，心中的偶像一下崩塌了，得给他打击多大啊。”
    “能当你必杀技。”
    “阿季，我都不知道你能这么坏。”李湉笑着说道。
    他们的车子跟在李瀛毅的车后面进了李家的院子，一行人下了车，浩浩荡荡就进了屋。
    李家的房子装修得非常古朴，还有若有似无的香火味道，进了大厅才看见里面供着关公，那香火的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而沙发上坐着个中年人。
    李湉小声跟钟季说：“我都快十年没回来了，这房子的摆设竟然还没变。”他努努嘴，“那个穿大褂的就是我爸，这个老狐狸，十多年了，还以前那样。”
    钟季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情况发生得有点突然，即使路上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可真的面对了，他的大脑还是混乱的。
    李瀛毅先冲着李父鞠了一躬，说：“爸，我把湉湉带回来了。”
    钟季小声问李湉：“你家人都管你叫湉湉啊？”
    “是啊，我也想不通为什么给我起个这么娘炮的名字。”
    李父的声音非常厚重，“他竟然肯回来？”
    钟季推了李湉一下，李湉向前迈了两步站到自己父亲面前，喊了一声“爸。”
    这话音刚落，就见李父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拐杖抬起来就要往李湉身上招呼：“小逼崽子，你竟然还有脸回来？你他妈说说你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啊？上了学就不要你爹了是不是？”
    李湉最开始还躲，可是后来听见父亲的控诉，反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钟季一个外人，不好参与进去，李瀛毅倒是站在李湉前面，阻止老爷子动手。“爸，你别打他，再给打走了，我可就找不回来了。”
    李父被气得有点抖，而李湉低着头，肩膀竟然在抽动。
    哭了？
    钟季上前，揽过李湉肩膀，问道：“怎么了这是？”
    李湉冲他笑了笑，说：“阿季，我没事儿。”
    钟季分明看见李湉的眼角有泪水滑过，他拍了拍李湉的肩膀当做安抚。他理解李湉，即使嘴上再恨他爸，可内心还是柔软的，那么多年没见，见到面总是会有百般感慨。
    老爷子不动手了，倒是问起钟季来，“你又是谁？”
    钟季刚想说话，李瀛毅冲他使了个眼色，说：“爸，这是湉湉的老板，成华公司的副总，钟季钟先生。”
    老爷子想了想，说：“我好像听说过你。”
    “他们一起出去吃饭，正好被我碰上了，所以就把他也请来了。认识了，以后做生意也好有个照应。”
    老爷子琢磨着也是，就没再往深了问了。可他并没有想要放过李湉，他上前揪住李湉的耳朵，在李湉的痛呼下，把人给拽走了。
   
    第二十一章
   
    房间里除了一些手下，就剩下钟季和李瀛毅了，李瀛毅让他坐下，接着面前摆了一杯茶，钟季道了声谢，担心的看了看里面。
    “别担心，打都打了，估计爷俩就叙叙旧。”李瀛毅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嗯。”
    “没捅破你们的关系，我是想暂时先别让他知道你们的事儿，老古董，一时间接受不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敢保证李湉他现在不跟他爸说。”
    原本还挺淡定的李瀛毅腾地站了起来，说了声“我操”就赶紧冲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钟季看着父子三人从里面出来，就知道自己的话说晚了。老爷子被气得不轻，李瀛毅从旁边搀扶着，而李湉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见了他，便赶紧站到他旁边。
    “你都说了？”
    “啊……”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交流，老爷子拐杖一触地，发出铛的一声，“李湉，你给我滚，老子没你这个儿子。”
    李瀛毅给老爷子拍背，又冲他们使眼色，两个人灰溜溜的走了。
    到了车上，钟季埋怨李湉：“你没看见你哥一个劲儿的冲你使眼色吗？你怎么就说了？”
    “我爸他不傻，老奸巨猾得跟狐狸似的，我们不说你就真当他不知道？如果我今天不摊牌，他就肯定背后给你下绊子。我太了解他了，我为什么恨他，一直不回家。我弟要不是因为他就顾及自己的那点儿利益，就不可能死。”
    “你为什么走不出来？”
    “阿季，不是我走不出来。当年我弟被绑架，不是没有机会救，可是他以为能等，等到的却是我弟的尸体。我妈特别难过，身体就因为这件事一直都不好，我刚考上大学她就去世了。我一看见他，一回家，就觉得特压抑。我这次同意回去，就是看看他好不好，我也矛盾，看见他身体不错，也就放心了，可就因为这，我也觉得忘不了我弟，凭什么他就活得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