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横流(39)
岑冉好似多说一个字都浪费，道：“嗯？”
果然顾寻组织了下措辞后怂了，只是说：“我恨我自己不争气，高三了英语听写还要靠我冉哥。再见了冉冉，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晚上洛时序来岑冉的寝室补课，关了门说道：“宝宝，我生气了，你知道生气原因是什么吗？”
不等岑冉说话，他抢先自问自答：“我恨我自己不争气，高三了语文作文还要靠我冉哥。”
说完还有模有样捂了下心口，岑冉抬了抬眼皮，道：“没事，英语听写是我敲诈勒索，语文作文算作无偿献爱心。”
他在给自己剪指甲，左手剪右手不方便，姿势古怪。洛时序坐到他边上去，接过指甲钳，帮他修剪，岑冉却看着洛时序的手，道：“你还会弹钢琴吗？”
“你要拜师学艺吗？先叫声洛老师来听听，叫得甜就教。”洛时序道。
他还戴着那副眼镜，人后说的话又不正经了，岑冉以前没少被洛时序哄着叫洛老师，死活不肯叫，他对钢琴没什么兴趣，小时候单纯是见洛时序日复一日地弹那个，看着好玩，凑过去权当个搭讪的话题，长大以后他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有多枯燥。
洛时序钢琴弹得很好，小学时候洛母带着洛时序去考过十级，高三的音乐和美术是每周轮着上的，时不时要被数学课占掉，他刚来那会正好是上音乐课，音乐老师让洛时序唱首歌，洛时序说他唱歌跑调不好意思唱，弹钢琴行不行，然后漫不经心地来了段《水边的阿狄丽娜》。
“算了，不跟你抢风头，你还靠这个耍帅呢。”岑冉道，“别的琴房的艺术生都过来听你弹钢琴。”
洛时序道：“那会刚看见你，唱歌这么面对面的，我肯定视线挪都挪不开，自我介绍两分钟，我在台上让自己别往你这里看，我控制力绝了。”
“洛老师。”岑冉喊他，“你控制着不看我，大家都控制不住在看你。”
“大家沾了你的光，我是为我的阿狄丽娜弹的，然后和那个国王一样，把爱神给感动坏了，从此过上被免费辅导语文的幸福生活。”洛时序道。
剪完指甲，洛时序吻了吻岑冉的手背，道：“这会舒心了吗？”
岑冉恍惚：“有点晕。”
洛时序的十八岁生日正好是十一月份的最后一个周六，这一个月考两次月考，一众人生无可恋，精神和身体都处在煎熬中。
考试两天，从周四到周五，周六早上照常要上课。周四晚上大家已经很疲惫了，国庆、运动会还有秋游已经过去，接下来没有盼头。
晚自修是英语老师督班，管得很松，很多人把数学几何方格本拿出来佯装打草稿，其实是和同桌玩五子棋。顾寻看得心痒，奈何岑冉嫌五子棋太简单，而且和顾寻玩找不到棋逢对手的乐趣。
顾寻被贬低了，对此很不服气，道：“我换位子去！”
说完他下节课去找了杨悦，杨悦她同桌是通校生，不上晚自习，正无聊呢，看到顾寻来了，立马把课桌上的书挪一边去，和顾寻开始菜鸡互啄。
岑冉以为自己耳根清净了，没想到一下课，顾寻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一起去食堂吃完夜宵，还在自己寝室支支吾吾不肯走。
“借浴室？”岑冉问道。
“不。”顾寻摇头道，“有事找你帮忙！”
他和岑冉凑近了说话，好像要和岑冉搞一出惊天密谋，道：“你知道序哥周六过生日吗？”
·
洛时序今天一天觉得教室里不大对劲，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是往常的翻倍，似乎是在隐隐期待些什么。
喜糖发过了，等他发红包，这群人也过了能拿红包的年纪了，这是在干什么？
他到位子上去，去各个课代表那里交完作业，开始吃从食堂打包回来的小馄饨。岑冉搬着一沓作业，去别的组催收作业。
“这次别再连着我的名字一起抄上去。”岑冉提醒道。
对方笔下生风，刷刷抄完了数学卷子，现在这事摸索出技巧来了，十个空里填满六个，老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水过去。岑冉垂眼看着人家这么干，忽的笑了声，想起来洛时序写作文，一行过半，绝对要硬凑到下一行，再换自然段。
他转头看了眼洛时序，正巧和洛时序的视线在空中撞上，岑冉随即淡淡地挪开，提醒道：“你最后第二题抄了答案忘记添辅助线了。”
周六了大家应该是精神抖擞等下课，然而现在下了课也不急着整理书包，岑冉去了趟办公室但没搬作业回来，洛时序心里发毛。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梁老师又朝走神的顾寻丢粉笔，顾寻坐得再远，他都能精准击中，以前开玩笑说过梁老师要是不教数学，该去当射击运动员。
到了下课时间点，讲台下安安静静特别规矩，这回不光洛时序觉得不对劲了，每回说着让他们老实点的梁老师也觉得不对劲，等到铃声一响，班主任在窗外出现，把偷偷玩手机的几个同学吓得魂飞魄散。
梁老师把题目讲了多种解法，拖了十分钟的堂，班主任笑着推开门，道：“一把老骨头在外面快冻散架了。”
“哟，谁生日啊？”梁老师注意到班主任拎的蛋糕，尺寸很大，是全班分着吃的份。
班主任道：“您新的得意门生。”
梁老师爱挂在嘴边夸的往往是岑冉，现在多加了个洛时序，走在外面仿佛自家儿子考得那么好，提起来便脸上多添一层光。
“洛时序，十八岁还是十九岁？”梁老师道。
洛时序也愣了下，他不在意这回事，生日将近不会给像别人一样天天倒计时，容易转头忘，他都没想起来今天是他生日，喃喃道：“好像是十八。”
“吃蛋糕！吃蛋糕！”
“我好久没吃蛋糕了，馋死我了。”
“把窗帘拉上。”
教室里一阵闹，顾寻他们计划的这事，拉了个群全班统一，拿班费订完蛋糕，岑冉去找班主任帮忙，当天去拿派送的生日蛋糕。
窗帘一拉，教室里和黑夜一样，洛时序看着他们上去点好蜡烛，道：“寿星过来许愿啊。”
他很久没好好过一次生日，他生日在冬天，工地上临近年关事情非常多，不来闹事已经是万幸。没有同学聚会的功夫，大家不知道日期，外加各自忙碌，下了课都去发展自己的业余爱好，他要回家陪着他妈妈。
两个人吃蛋糕太清冷，容易让洛母伤心，他的生日倒成了一道坎，之后干脆不过了，上完课奔回家里，骗洛母说学校里同学给他过完了。
现在，真的有同学给他过生日。
“寿星白蹭我们这段时间叫他哥，要不是有生日提醒，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比我年纪要小。”顾寻道。
“我也是！”杨超道。
“唉，没想到我一个喜欢温柔稳重款的，当时差点姐弟恋。”杨悦道。
“姐姐来了，弟弟不来，你这差点，差的有点远。”顾寻道。
洛时序上去听着他们唱《生日快乐歌》，纳闷怎么这首歌都能唱跑调，把蜡烛给吹灭了，有人问道：“序哥，许愿许那么快啊？这点时间，我还没纠结完是上北大还是读清华呢。”
“许完了。”洛时序道，“考清华。”
分完蛋糕，岑冉看着被同学包围的洛时序，不禁扬起嘴角，顾寻后面叫了声“冉冉”，岑冉还以为是偷看洛时序被发现，刚偏过去张开口还没发问，迎面而来一大盆奶油。
岑冉扔开蛋糕碟，一字一顿道：“顾——寻——”
后面还跟了句脏话，这该是班里好些同学第一次听岑冉骂脏话，岑冉抄起蛋糕盘，盒子里蛋糕被切完了，但奶油还很多，追着顾寻估计要往死里打。
岑冉有点爱干净，现在沾了一脸奶油，看上去很滑稽。前后两扇门被凑热闹的同学封死了，顾寻逃不出去，抱着头毫无形象地四处窜。
“快跑！右边！”
“哎，他往左边去了。”
岑冉杀气腾腾举起蛋糕盘子要扣到顾寻脸上，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想到近在眼前的顾寻灵巧地一溜，往别人身后闪去，半空中的奶油全扔在了寿星头上。
“……”岑冉。
“……”看了半天男朋友和别人你追我赶的洛时序。
第42章
放学干脆去寝室洗了个澡, 岑冉和洛时序一路上非常拉风，满身是奶油, 这场闹剧最后成了全班混战，不想掺和进来的赶紧背上书包逃了。
洗完澡, 岑冉出来得急, 毛巾披在背上, 头发上滴着水, 洛时序进来时他正在叠校服，这外套没法穿了，打算带回去孝顺他妈。
“快把头发吹干，不然要感冒了。”洛时序道。
岑冉还在收拾衣服，洛时序在他后面拿起毛巾搓了搓他的头发, 俯下身闻了下他的面颊，说：“浑身奶味。”
岑冉被冷不丁嗅了一口，用手肘把他撞了撞，道：“草莓味的不要靠近我，嫌甜。”
下午洛时序请人去唱歌，岑冉觉得那里太吵了, 自己待着融不进去。他在班里比较熟的那几个都去了，他来的时候杨悦在给她爸打电话，走廊上说着：“我在图书馆复习，对, 岑冉也在, 你不信要岑冉给你听电话。”
杨悦给岑冉使了个眼色, 岑冉接过手机，眼皮也不眨地帮杨悦撒谎：“杨叔叔，我和杨悦在图书馆，嗯，月考的卷子全发了，下午才能把纠错写完。”
班里麦霸多，不怕冷场，只是待久了耳朵会受不了，不一会没抢到麦的杨超说着要玩骰子，杨悦道：“不好吧，这里还有未成年呢。”
“哎，说你呢，未成年小朋友从哪来的？”顾寻问岑冉，“可不能出入游乐场所啊，我要给你老师打电话。”
岑冉冷笑了一声，看酒保推着小推车拿来两箱啤酒，接着，洛时序递给他一板娃哈哈ad钙奶，说：“小朋友多喝奶。”
别人在喝酒玩骰子，岑冉捧着一板钙奶喝，他没撕开封纸，一瓶奶喝完了，拔掉吸管插另一瓶。
杨悦和杨超不敢多喝，怕被她爸闻见酒味，那下场会很惨烈，但杨悦是第一次玩骰子，不太懂规则，次次被顾寻套路，杨悦看着杯子又被满上啤酒，咬牙切齿：“行，我让今天刚成年的帮我喝。”
说完，酒杯被人移走，倒到新的杯子里，岑冉一饮而尽，道：“没成年的帮你喝。”
今天刚成年的没坐在这，被一群人拉走了聊天，聊球星聊年级里的八卦，说得投缘，其实不管话题到底投不投缘，洛时序都会处理得让人舒服，不会有任何尴尬感。
这一聊走不脱了，岑冉郁闷地帮杨悦又喝了几杯，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顾寻他们又玩了几轮，喊着要岑冉再帮忙喝，发现岑冉腿上摊着一本生物辅导书，手撑着头睡着了，洛时序闻声望过去，岑冉垂着头缩在沙发上，看上去很乖。
被喊了几声名字，岑冉醒了，恨铁不成钢道：“杨悦，玩过多少局了还输成这样。”
他再喝了一杯，和杨悦说是最后一次了，放下杯子发现洛时序正看着这里，眸色有点沉。岑冉缓慢地摇摇头，借此让自己清醒点。
“冉冉，醉了？”顾寻问。
“一价钾钠氢银氯，二价氧钙钡镁锌，三铝四硅五价磷，没醉。”岑冉道。
他喝四五杯，喝得有些快，耳根可能红了，但不至于醉倒。岑冉以前没喝过酒，酒量也不太行，现在不怎么想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