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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先生说他爱你(26)

作者:正弦倒数 时间:2019-07-28 09:35:02 标签:都市情缘 甜文 阴差阳错

  我大口呼吸着空气,浑身上下都变得水哒哒,我以为只是太热了,待我弯下腰艰难地拾起滚落在地的脏兮兮的小猪头套,再抬头时,才知道是下雨了。
  下雨了,下雨了真好。
  我在雨地里抱着小猪头套,头发被淋湿了,脸颊也被淋湿了,我便偷偷给眼睛开了闸。现在哭,不会被发现的,不用回答别人的问题,不用担心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我这样想着,只有哭得更凶。
  ——不是的,有人会发现我的,即使我躲在四级暴雨里,修哲也能发现我在哭,他那么厉害,我什么也瞒不了他。
  痛感让脑袋也清醒起来,我拖着这副身子,清清楚楚告诉自己:
  我要找他,我要找修哲。
  如果不是亮出了魔术师林彧初的身份,前台或许根本不会放我这样一个疯子进去,我还向他们要了一包餐巾纸,把自己的眼泪鼻涕收拾干净了,才敢停在修哲的房间外。
  我确定自己的声音已经没有太多哭泣后的沙哑,我站在门前,手举起来,又放下。
  如果修哲和程先生在里面怎么办?我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麻烦——不行,不行。
  夜深了,走廊上没有人走动,也没人发现举止怪异的我。我知道修哲就在这扇门后面,我想再多待一下,再一下就走。
  我坐在门边的地毯上,待了一下,不想走了。
  修哲,你出来见见我,我看看你胖了还是瘦了,你再进去,我再离开。
  我缩着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摸上门缝,好像下一刻就能触到他一样。他就在里面,他就在里面,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心都快要炸开。
  我哆嗦着手从暗袋里摸出手机,调整好自己乱七八糟的呼吸后,给修哲去了电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只盼他能跟我说说话——跟我说点什么,我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想哭,像个废物一样。
  他接通了,我的心加速跳起来,鸡皮疙瘩顺着手臂起了一层。
  我问他:“修哲呀,今天杀青宴吗?”
  “你在忙吗?”
  我非得每一句都要带上语气词,每一个尾音都向上扬,脸上带着笑去说,我怕他听出不对来,发现这么丢脸的我。我一哭,他总会发现,我连躲的机会也没有。
  修哲的声音很轻,时时刻刻都像安抚人似的:“杀青宴十点就结束了,我现在在酒店房间发呆,睡不着,外面在下雨。你怎么还没休息?”
  他一开口,我的鼻尖就开始泛酸。他在发呆,他睡不着,他不会骗我的,他没有跟别人在一起。
  我的另一只手藏在玩偶服里,拿指尖掐着掌心,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我答他:“我也睡不着。”
  我的声音抖了吗?我大概又要哭了,修哲的声音好像催泪弹,听了就要让人哭。修哲为什么不说话了?他是不是发现了?我该说点什么?
  我软着尾音去问:“你吃了没有啊?”
  我还丝毫意识不到自己问了怎样愚蠢的问题。
  修哲答:“杀青宴上已经吃过了。”
  我反应过来,忙说“那就好”,想匆匆掩饰过去,又问:“你那边冷不冷呀?”
  而现在的时间是九月中旬。
  怪不得修哲常说我是猪,我确实蠢钝如猪。
  我又在修哲面前将自己表现得像个疯子——事实上,我大概真的快要疯了。我不敢说话了,我想我应该扶着墙站起来,然后快点离开,可是我的腿都软了。
  胸口闷疼,这一整晚哭得太阳穴都开始隐隐作痛,我强打起的精神全被我的愚蠢摧毁得一干二净,我再没有撑第二次的力气了。
  好累,如果现在昏过去,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小朋友,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了?做噩梦了吗?跟我说说好不好?”电话那头忽然急切地开口,修哲的声音放得很软,他在哄我。
  ——他还愿意哄我。
  我宛如回光返照,坐直了身子,局促地揪着头发,刚想说什么,眼泪便在一瞬间到达眼眶。
  我完全不敢开口了,我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很痛,但是什么也阻止不了。我就要忍不住了,我很快就要忍不住了,可我一点也不想挂断这通电话。
  我想你,好想你。
  修哲,修哲。
  我连自己愈发沉重的呼吸也控制不了,更别提眼泪。
  “宝宝,宝宝,你跟我说说,我在这听,我就在这。”
  他开口,那份焦急直直闯入我的耳膜,我的大脑,他一叠声地用甜腻腻的称谓哄我,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忍耐,我所有自以为完美的伪装在池修哲眼里全都不像样。
  那是从骨缝里钻出来的疼,惹得身体的每一寸都在颤抖,呼吸也开始颤抖,眼泪早就淌了满脸,只剩哭叫还压在喉咙里。我一次次举起手臂想要擦眼泪,玩偶服的面料磨得我脸颊生疼。
  咬着牙根,才不至于哭嚎出声,那些拦不住的,从齿间流出,全变成了“呜”声。
  “呜……呜……”
  像一列破旧的快要报废的绿皮火车。
  我究竟想要告诉修哲什么?他在问我,他要我和他说说,我一定要告诉他,我全都要告诉他。
  “我……”只发出一个音,就被抽泣堵了回去。
  我揪着自己的头发,逼着自己说下去。
  “我、我……”
  口腔内壁大概已经被我咬破了,可是抽泣的动作仍旧止不住。我努力让自己保持思考,却什么也理不清。
  “我……”
  一定要飞到这座城市,一定要把自己穿成一只猪在饭店外等几个小时,一定要把气球送给你,一定要给你变许多许多魔术,一定要找到你的原因——我知道了,修哲,我知道了。
  “……我想,接你回家。”
  牙根松开了,再也没有什么能拦住哭嚎声,我失态地捏着手机,任由那些狼狈可怜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
  我想接你回家,回我们家。吊钟海棠被我养得很好,一朵都没有蔫儿;我会做土豆烧鸡块了,也没有烧了厨房;我没叫家政阿姨来,我把我们的卧室收拾得干干净净,墙壁上和天花板上的星星灯全是我一个人挂的,我挂了一下午。
  你说你喜欢的,我还等你回去看一看。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一看?
  ……
  我听见那头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手机落地的声音,还有一连串脚步声,那么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就知道,我一哭,这个人就能发现我。
  门被用力拉开了,像带着风。
  时间也停住了,我仰头看他,他低头看我。
  走廊的灯光笼在他身后,隔着眼泪,刺得我眼睛疼。我偏要努力睁开眼睛看他,把他每一寸都刻进脑海里。
  我想,池修哲是最好的人,他是我的,我不要任何人带走他,我会缠着他一辈子。

第52章 番外二:六年后的某一天
  2024/04/13 天空与海
  前天是咻咻的四岁生日,林彧初为她准备了一个大惊喜,把小姑娘感动得窝在他怀里又哭又笑,直喊着长大了要做林叔叔的女朋友。
  左岩那时在旁边收拾东西,听了这话一个劲儿朝我眨眼睛,好像眼里进了沙子,还极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林彧初把咻咻闹歪的辫子重新扎正了,一本正经地同她道:“那不行,等你长大,我都是小老头了,你爸铁定不能舍得把你嫁我——再说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你池叔叔怎么办呀?”
  咻咻还小,一直也弄不懂我们的关系,小脑袋从林彧初怀里探出来,嘴里小声嘟囔:“池叔叔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总粘着林叔叔呀?羞羞!”
  还没等我义正言辞地反驳几句,那边的左岩和林彧初都笑开了。我总不能和个小姑娘计较,便朝林彧初挑挑眉扔去些威胁似的眼神,林彧初笑得更加收不住。
  这事儿便被他一连提了几天,直到上飞机前还在和我学咻咻讲话,此时却是累得睡歪了身子,缩着脖子靠在我肩头,沉沉的呼吸喷在耳畔,有点痒。
  林彧初向来争气,奔四的最后一年就拿到了年度魔术师,当年他还自嘲要等到六十岁才能拿下这奖,如今倒是平白提前了二十年。
  在碧空中穿行,白云从机身旁掠过,北美大陆西海岸在暖阳下波光粼粼,过不了几小时我们就能降落在洛杉矶。
  这一幕仿佛在几年前就在我的想象中出现过——我知道林彧初想做的事,只要他肯做,总会做到的。
  比起林彧初,我就温吞得多,这些年重心不在演艺圈,忙碌着其他领域,恍惚连成长的速度也及不上他。
  这时又换他来安慰我,说没事儿、没事儿,这才哪儿到哪儿,慢慢来。
  时间果真在不断兑现着承诺。我回头去看,已经走过许多年,我朝前看,还有许多年要走,所幸身边的人是他,一切又都好像算不上蹉跎。
  这些年来,我们都学会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沟通。遇到任何难以调和之事时,决不能无止境地发火争执,得试着去沟通。
  沟通得多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曾经做过多少荒唐事——还总以为是两个优秀的人互相欣赏,实际不过是两个愚笨的人互相学习怎样爱人。
  那些过去的确实是很苦的,非要等走到这一刻,望着来路,才能知道苦里也尝得出甘甜来。
  如若冲动、绮念、放肆是最烈的酒,那包容、温柔、等待一定是杯上好的茶。
  我望向窗外,眼里被填满一片柔和的蓝,忽觉爱应是很矛盾的东西,它纯粹却又极具误导性。
  两个人在一起时,情不自禁就要为彼此放低姿态,恨不能低到地平线下面去,匿在海水里当条不会开口的鱼;又情不自禁要将彼此抬高,捧在手心还要举过头顶,要举到天上去,要他看这世上最辽阔壮美的风景。
  世人总爱将这一高一低评出个对错是非,而我更愿相信,当这世上你我相爱,这海与苍穹便可同样蔚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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