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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三国(99)

作者:向晚鲤鱼疯 时间:2021-03-02 10:19:58 标签: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朝堂之上 成长

  在他伸长脖颈的一刻,一束银光破空而出,嗖一声,直直钉进他的右肩!
  孙栩闷哼一声,口中蓦地迸出鲜血,五指不甘地拧紧了李隐舟的衣襟,摇摇晃晃强立着身子,似一块雕塑,一道碑,就这么曲而不倒,死而不僵地仰天而望!
  哒哒几声强劲的马蹄声落下,凌操遥遥勒住缰绳,下马阔步走了过来。
  两个作壁上观的下属已被他的人捆了下去。
  他轻描淡写看孙栩一眼,便将目光转向李隐舟,咧出笑:“你运气不错。”
  李隐舟挣着从孙栩身下爬出来,往他脖子上探了探。
  尚有一丝隐约的搏动。
  忍不住抬起脸,眼神复杂地盯着凌操——他不是手下留情的人,可为什么那一箭偏偏瞄偏了?
  凌操却像是个纵火归来玩性大发的大孩子,浑不在意他人审视的目光,将孙栩挺/立的身体一脚踹下去,嫌弃地道:“屁大点伤,惯会装可怜,你快治他。”
  听闻这话,李隐舟把悬下的一颗心放下去,一边扯了布条给昏死的孙栩做点紧急的包扎,一边瞟着凌操,算起帐来:“校尉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
  凌操万分坦然地点头:“我哪知道他往哪里窜?”
  不知道还能这么精准地摸过来?
  他后知后觉地醒悟,凌操这是拿他当个绊脚石,在路上拦一拦逃亡的孙栩,若这里真的那么安全,他怎么舍得把珍爱的红缨枪拿给他护身!
  不由咬牙切齿:“校尉算计我。”
  凌操竟拍拍他的脑袋,笑道:“没法,我手下的兵没一个比你更能说会道,他们磨不住孙栩啊,只能请先生以身涉险了。”
  这是变着法揶揄他废话多,功夫少了。
  李隐舟也不服气地顶撞回去:“你就一点不怕我被孙栩杀了?”
  “有我在。”凌操俯身捡起枪,爱惜地在掌心擦了擦,斜睨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道,“还会让你们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论血统与努力的差距(
  后天有考试所以明天请个假,8号见~


第77章
  你们。
  这话意指谁人, 李隐舟没有问出口。
  雨刷啦地大了起来,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焦苦的味道扑灭, 烧得枯黑的一片山野被冲走了残留的灰烬,露出枝桠分明、错落又锋利的轮廓,尖锐地刺着灰蓝色的苍穹。
  两千人规模的战役,比起之前的官渡、将来的赤壁夷陵,只能算是一场边界的摩擦冲突,影响的范围并不算很大,这也是凌操不需筹备, 直接赴局的原因之一。
  “校尉!”绑走了孙栩的部下,跟来的心腹随从有些犹豫地上前,“敌首……”
  凌操道:“敌首可不在这里。”
  随从立刻改了措辞:“小将军要带回吴郡吗?”
  凌统搭下眼帘,凭着雨珠扑打着粗犷的眉头,半响才道:“主公的命令是在此迎击黄祖的袭扰,此番虽然我军未能擒拿贼首,但也没使敌营得逞, 总算不辱使命。”
  “这……”
  此番挑事的明明是孙栩及其合作的扬州太守刘馥。
  校尉这话分明是要指鹿为马,把黑锅丢给在家里过着大年、享着笙歌的黄祖了!
  也是要保下孙栩的一条性命、半生声名。
  凌操截断他的话:“就这么说。”
  随从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李隐舟。
  凌操自己带出来的心腹自然是生死与共、荣辱相依,就算校尉今天要把日头指成月亮,也绝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个不字。但这位李先生乃是主公的心腹, 知道了这场战役的真实动向, 怎么会隐瞒对孙栩步步逼杀的孙权?
  李隐舟的目光穿破雨帘, 直视凌操。
  冰冷的雨顺着他粗粝的下颌淌下去, 混着草木的灰烬滴在衣甲上,啪嗒一声声溅出半身的灰白点子。
  雨深深。
  凌操却似无聊极了,也放心极了,甚至打个呵欠:“先生宅心仁厚, 你放心。”
  果然。
  就知道他不是为了什么拖延孙栩,这场游戏里他对付孙栩就像猫捏耗子似的成竹在胸,哪里用得着一个外行的大夫帮他堵路?
  这是拉他下水,一起背锅!
  算准了他下不去手杀孙栩,撒谎一起撒,挨打也得一块挨,反正他凌操糙皮厚肉的经得起罚,你要避祸就自己想办法哄好主公吧。
  李隐舟喉头一堵,原来“能说会道”是这个意思!
  他自诩活了两辈子的人情世故,没想到阴沟里翻小船,给一贯脾气阔达、心性粗犷的凌操给算计了一回。
  心头像滚进了雨,一腔冷气中却有些噼里啪啦响亮的热闹。
  终归只能与凌操对视一笑:“看来校尉以前为我挨的罚,如今要尽数讨回来了。”
  ……
  经过了彻夜鏖战的疲乏,凌操下令修整一日。
  李隐舟这才仔细地查验了孙栩满身的伤口,不由气结:“你要保他,何必伤到这个地步,白白给我找事。”
  凌操抹干了脸庞,哼一声:“他讨打。”
  于十七的少年,这一场教训可谓惨烈至极。
  然而苟全一条性命,未来便有千万条路重新选择。
  四下没有旁人,李隐舟索性问出口:“若是他日后还要惹事呢?”
  “惹事?”凌操扯了扯嘴角,居高临下地打量孙栩,不屑的目光中亦掺杂了些许难以言叙的情绪,“惹一回,打一回,揍多了,就老实了。”
  李隐舟忽然觉得——
  凌统这么年少懂事,是有些原因的。
  念头一动,心里似有些隐痛的地方被吹开些尘埃,越发亮堂,也逐渐生出希冀,复杂的心思滚了一滚,便不再多说,只安心做好自己的本职。
  他道:“他身上刀口太深,得好好缝合,我随行的包袱是否还在校尉手中?”
  行军所带的东西尽量简备,他挑的都是最重要的器械。
  凌操却是一挑眉,淡淡地道:“烧光了。”
  “烧光了?!”这话却实实在在地戳到了痛脚。
  须知道,这个时代制备器械的水平极其有限,他贫薄的收入大部分都花在了工具上头,一套刀具都能磨磨补补用上三年,如今却告诉他最昂贵的一套给一场火吞灭了,烧没了?
  凌操简直不可理喻地盯着他:“不然我还去灰里给你扒出来?”
  这话诚然无可辩驳。
  孙栩再是年少轻狂,也有个刘馥试探性地给了点帮扶,胜负未定前不容小觑。战火硝烟之中,谁还能记得一个普普通通的麻布包袱?
  一口气浮上来又吞下去,内心的惨淡偏无人可以理解,唯有哀叹一声,灰了语调:“我去找农家借点针线
  充数。”
  凌操却颇有意味地瞧着他垂丧的背影。
  此行去寻甘宁,虽没有把那蛮子抓回来,却带回来个原原本本、会笑会丧的李隐舟。
  好像也不错。
  ……
  穿过焦黑的泥地,阔步行了数里底,城郊寥落的人家都被孙栩驱光了人迹,许久,才敲开一所潦草破败的屋子。
  开门的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已老得瞧不出五官原本的模样,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垮在脸上,如年轮般一圈圈记录着岁月的变迁。
  开口是熟悉的乡音:“你要借针啊?有的,只我老婆子用的粗,先生将就使唤吧。”
  李隐舟温声道一句谢。
  老太佝偻着腰肢,嘎啦一声拉开一扇破败的柜子,扑出一阵晦色的灰尘,她被呛得皱紧了眉,眼皮也拧成一条细线:“我记得是在这里……”
  “我来吧。”李隐舟扶开她,蹲下身子,探了半个头进去,手指在黑暗中探寻片刻,蓦地触到一方柔软的布帛。
  似感应到什么般,将之取出。
  雨后透亮的日光中,一个清隽的顾字映入眼帘。
  老太探着目光瞧一眼,沙哑的声音含了笑:“你拿错了,这不是针包,是旁人送的一匹布,只是没人穿,就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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