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帝王（竞技）下(117)
三十秒倒计时开始。
身处转播区内的翠西·米洛斯，正抓紧时间报出强尼新自由滑音乐选自英国作曲家，古斯塔夫·霍尔斯特皇皇巨著《行星》组曲这一事实。
二十秒倒计时进行。
身边一直跟着两台摄像机的安易，走到冰场西南角另一个进出口附近停下，无声地送上自己的祝福。
十秒倒计时。
九秒。
八秒。
七秒。
他心语。
《行星》组曲吗强尼。
多年来，既然你一直被全世界的花样滑冰爱好者称为太阳之子，那么愿你今天这场自由滑比赛，如同恒星一般闪耀夺目。
使出全力吧，这是你最后一次战胜我的机会。
我。
安易！
等着见证你如何发光，发热，照亮这座赛场，照亮整个花样滑冰冰坛。
咚咚咚——
最后几秒倒计时结束，隆隆的鼓声响起，气势滂沱的浑厚交响乐奏响。
定音鼓敲出简单直接近乎蛮横的强音，属于强尼的自由滑开启。
十五秒，他简单高效的蹬冰加速，与北面看台打分裁判员零交流刮到冰场东侧，毫无预兆的用右脚刀齿点冰，左脚后外刃发力起跳，窜上高空旋转四周落下滑出。干脆利落的执行了整套自由滑第一个技术动作，勾手四周跳。
接着。
激烈的鼓声不歇，背景音乐中递进的旋律渐急，冷着一张脸的他融进音乐，不费吹灰之力的挥洒着充斥全身，咄咄逼人、压的人喘不上来气的气势，第四十秒，后内结环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一分十五秒，后外结环四周跳，跳接换足的联合旋转接连上演。
不给现场观众，加拿大，全世界正在观看这场视觉盛宴的观众任何一点喘息的时间，揪着他们与脚下的冰刀一起转入绵亘不绝，一浪高过一浪，承上启下，仿佛永无止尽的接续步里，同声高唱雄壮的颂歌，赞美他的英勇，拜倒在他浩荡的气势之下。
用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量与热情演绎着春雷、狂风、暴雨、闪电、化作万物，赞美着生命的壮丽与伟大！
‘Ｑｕａｄ Ｌｕｔｚ，Ｔｒｉｐｌｅ Ｔｏｅ Ｌｏｏｐ，第四组四周跳！难以置信！依旧简单高效，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自由滑继续进行，进入后半部分，转播区内专业评论员们一声声惊呼此起彼伏，根本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再一次和后场休息区内的参赛运动员一起，认识到了何为差距。
在比赛开始之前，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加拿大名将强尼·沃森伯格很强，却头一次见到他这样强。
他是怎么了？
是意识到这是自己职业生涯最后一场比赛，还是被中国人史无前例跳成阿克塞尔四周跳的行为激励也想挑战自己？
不管是什么，赛场上的他呈现出来的那种感觉，真的有些太惊人也太摄人，完全可以说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
‘Ｑｕａｄ Ｆｌｉｐ！’
‘Ｑｕａｄ Ｔｏｅ Ｌｏｏｐ！’
‘Ｑｕａｄ Ｔｏｅ Ｌｏｏｐ，Ｈａｌｆ Ｌｏｏｐ，Ｔｒｉｐｌｅ Ｆｌｉｐ！！’
声嘶力竭，眼若铜铃，ＣＢＣ ＳＰＯＲＴＳ转播区内的翠西·米洛斯，扯着声带忽视了搭档乔·贝克震惊到呆傻的可笑表情，双手撑在解说台上大半个身体倾向场外，被冰场上强尼惊艳世界的发挥刺激到意识几乎脱离了躯体。
‘七组四周跳！没有一次微小的失误！没有一次！距离这套注定被ＩＳＵ国际滑联收录入经典节目资料库的自由滑节目结束，还有不到一分三十秒，只剩下最后一组阿克塞尔三周跳！一旦完成，不知道强尼会将技术分推到何种高度！１５０分吗？！上帝作证，这或许并不是梦想！！’
音乐绵延推进，从自由滑开场就奠定恢弘基调的自由滑音乐稍稍减弱，全世界有幸看到这套节目，不自觉间双拳紧握憋着一口气的亿万观众，终于在冰上强尼开始执行跳接换足不换姿势的蹲踞式旋转和联合旋转时，找到机会可以略微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
但同时，他们心里也忍不住很奇怪，非常不解冰面上的棕金发男人，为什么会把通常放在节目结尾部分执行的联合旋转接在蹲踞式旋转后面。
难道是因为前面疯狂的执行了七次四周跳，已经没有体力完成最后一个阿克塞尔三周跳借机恢复体力？
嗯……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这个原——
咚咚咚！！
诶？！
不计其数专业人士、非专业人士的思考中，冰场中央强尼完成了最后两组旋转，脚下冰刀一拐滑到西侧面对观众席站定。
距离自由滑结束三十五秒。
三十四秒。
三十三秒。
啪！
他伸出右手指向防护墙外，汗水淋淋的脸、剧烈起伏的胸膛，被强烈情绪浸满的眼，落进半米之外安易的眼。
吸气呼气，全世界的直播画面中，安易愣了一瞬紧接着为自己的兄弟挚友送上一抹灿烂的笑。啪啪啪，用力鼓掌与背景音乐中再一次响起的隆隆鼓声相合，为已经决定挑战自己的朋友壮行。无声地表达着，希望他最终能够得偿所愿的祝福。
刷。
脚下冰刀一转一蹬，状态火热，身体肌肉明明很酸很累，精神意志却依然没有满足的强尼，已然决定在这场最重要的国际比赛中挑战自己。
厚重充满力量感的音乐声中，他没有去想万一失败了会怎么样，如同一个战场上率领部队冲锋的勇士一样，既然决定去做就绝对不会回头。
极度专注的精神状态，电光火石间只有一个想法闪过——看着吧路易斯，乔伊斯，爸爸，全世界爱我的人。
这就是我。
强尼·沃森伯格。
你们的强尼大帝，加拿大冰坛永远的太阳！！
隆隆隆。
鼓声阵阵，编排接续步。
即将结束的自由滑表演，即将落幕的职业生涯，即将沉入地平线下的暖阳，激情与感情激烈碰撞，火花四溅，冰面上的强尼踩着看似简单的步法，挥洒着身上‘最后’的光和热，热情的舞着、畅快的笑着，浩大煌煌充满光明希望的能量将他包围，天穹下充满生机、热情洋溢的世界遍布他的足迹。
法国号吹响。
定音鼓起落，强弱不同的声音，仿佛天空中隐现的星辰闪烁。
冰花飞溅，他沿着冰场中轴，从西侧滑到东侧完成一串像舞蹈多过步法的接续步后，奋力蹬冰加速几步稳稳抓准步法最后一步，左脚后外刃支撑身体从冰场东侧背身滑向场中。
遵循着乔伊斯多年来的教导，安易视频中执行过无数次的身体姿态，左脚前半部分冰刀抬起后半部分脚跟保持外刃滑行不动，猛然一旋变刃转向前外刃向前滑行，右腿借着转身的惯性从后向前抡动，双臂自下而上摆动，左腿弯曲，前外刃向外一别发力起跳，带着现场观众控制不住的惊叫，蹿上高空开始旋转。
嚓。
无比清晰的破冰声中，身着一身纯黑色表演服他逆时针飞转。
第一圈半。
第二圈半。
第三圈半。
高度降下。
第四圈半。
右脚后外刃落在冰上，摇晃了一下却没有摔倒，左腿左脚向后舒展打开滑出三秒，转身振臂无声咆哮。
分毫不差。
与太平洋体育馆内攀上巅峰，眨眼间又戛然而止的滑行音乐一起，停在了冰上，结束了四分四十秒的自由滑表演。
‘……’
“呼呼呼——”
急促剧烈起伏的胸膛，浑身发麻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现在什么表情的强尼，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完成了怎样的壮举，一动不动的站在赛场左侧三分之一的位置上平复着呼吸。
下一瞬。
现场两万名观众惊异上扬的惊呼将他惊醒。
他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看向防护墙西北角，原地跳起奋力挥拳亢奋不已的乔伊斯，接着转向西南角已经趴在防护墙顶端为他狂吹口哨的安易。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真的完成了那个，一般花样滑冰运动员想都不敢想的动作，阿克塞尔四周跳。
所以，这代表着什么？
他果然是地表最强，仅次于花样滑冰之神的王者吗？
哈哈哈，这真的真的太好了。
现在想想，这个动作好像也不怎么难嘛，相信他以后会完成的更好。
至于现在，先让他尽情享受Ｃｌｅａｎ节目后的喜悦吧。
“Ｙｅｓ！”
“Ｙｅｓ！！”
“Ｙｅｓ！！！”
‘Ｊｏｈｎｎｙ Ｗａｓｓｅｒｂｕｒｇ——’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帝啊！上帝啊！强尼！！！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掌声如雷，西侧看台上辛迪·塞拉亚泪流满面，哭得毫无形象但她不在乎，不顾一切的拼命鼓掌为她一起长大的挚友送上赞美。
所有人。
她敢说，包括冰场边同样很高兴的路易斯也不明白为了走到今天，赛场上的那个男人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终于！在今天，他终于成功了，做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做到的事情！
不管最后会不会获得这届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冠军，他都是毋庸置疑的胜利者！
没有人！全世界没有人能在这样一场比赛后再用，‘不出预料的亚军’、‘运气好捡来一块奥运会金牌’、‘只有中国人不在时才能获得世锦赛金牌’等等恶毒的语言来评价他！！
‘上帝啊！’
‘上帝啊！！’
‘上帝啊！！！’
‘Ｑｕａｄ Ａｘｅｌ乔·贝克！你看到了吗！是Ｑｕａｄ Ａｘｅｌ！！强尼惊人的完成了八次四周跳，并且包括一个Ｑｕａｄ Ａｘｅａｌ！！！’
隆隆声浪中，转播区内翠西·米洛斯叫喊升级，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解说工作，像个疯狂的粉丝一样，语无伦次的赞美着冰场上男人刚才的自由滑表现。
反观向来对强尼不感冒乔·贝克的表情。
麻木愣神，难以置信中透出几点忧虑，比赛开始前以为亲亲路易斯短节目领先６．２７分，自由滑挑战八次四周跳就算失败也不会失去金牌的笃定早已消散，该怪谁呢？怪赛场大屏幕中退出冰场，紧紧跟自己偶像拥抱在一起的加拿大英雄，自由滑发挥得过于惊人，远远超出了他……不，应该说是全世界观众的预料吗？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强尼！！！’
‘Ｊｏｈｎｎｙ！！’
‘太阳之子！！’
‘……’
哗哗哗哗哗。
“干得不错伙计，从现在开始，尽情享受退役后的悠闲生活吧。十分钟后，我来陪你。”
冰场边，从乔伊斯怀里完成对强尼大帝的交接，安易仿佛没有看到附近国家队工作人员吞了黄连一般的脸，笑呵呵的用力抱了抱自己的好友表达了一番自己的祝贺，互相击了一次掌后弯腰摘下脚底冰刀套踏上了赛场。
掌声欢呼加剧，他寻着冰场礼物花束的空隙滑了一段距离找了找感觉，回到板着一张脸就差脑门上贴张纸写着‘情势很危急、大事不妙’字样的老爸安泽贤面前。
没有一丝一毫紧张的握住他宽大结实的手，冲他和看向他的詹姆斯·乔伊斯点头笑了笑，最后看了一眼几米外等分区内，在加拿大代表团官员陪伴下坐在座位上等待自己自由滑得分的强尼，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节奏，最后一次回忆着计划在一会儿自由滑比赛中完成的十三个技术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