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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哥小面(退伍兵)(6)

作者:初禾 时间:2018-01-28 23:55:53 标签:甜文

  周盏是普通工薪家庭的独生子,家里不宽裕,父母都是厂子里的职工,思想陈旧,但从小没苦着他,吃穿用度虽比不上富人家的孩子,却也没让他缺吃少穿。以前他跟钱宇说,能烧一手好菜是因为穷人家的儿子早当家,这话半真半假——家里确实没什么钱,但会做菜和穷没多少关系,那是暑假去祖父母家跟着奶奶学的,算是兴趣所在。
  和原胥一比,他其实要幸福得多。
  原胥和他一样,也是工人的儿子,10岁之前有个条件一般的家,父母都没什么本事,捧着国企的铁饭碗,没什么追求,日日精打细算,100块钱能花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穷归穷,两人一直努力让儿子吃得好穿得暖。
  原胥10岁的暑假,父亲攒了一笔钱,准备来一次长途旅行。
  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原胥从来没有出过远门,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出发。
  原父原母也很久没有旅行过了,上一次结伴出游还是结婚时。旅行的开销不小,为了省钱,出发前一天,原母拿着大口袋准备去市场买些食材,做成干粮在火车上吃。原父怕她一个人提不动,也跟着去,嘱咐原胥在家好好待着,还说晚上带牛肉干回来。
  原胥老实写完作业,看完动画片,饿着肚子等了一晚上,等到的却是噩耗。
  当年的农贸市场远没有如今这般规范,大货车进进出出,人与车挤在一起,经常堵得水泄不通。
  也是原父原母运气不好,满载而出时遇上一辆失控的货车,躲闪不及,连同另外两人,被当场撞死。
  热闹的葬礼之后,原胥被姨母家收养,赔偿金也进了姨母姨夫的口袋。而家里那套房子是职工楼,不属于遗产,算不到原胥头上来。
  赔偿金有多少,原胥已经记不清了。
  姨母家也不宽裕,还有个大原胥几岁的儿子,收养他半是为了赔偿金,半是背着道义责任。
  原胥给周盏说得最多的是小时候妈妈做的菜有多好吃,爸爸踢球有多厉害,10岁后的生活几句带过,只说和哥哥关系不怎样,念初中后就住校了,很少回家,16岁后能打工了,连钱也没再跟姨母要,高中毕业来当兵,也是自己的主意。
  周盏想,原胥这8年过得应该是不怎么好的——因为寄人篱下,也因为没钱。
  原胥倒是想得开,提起姨母的吝啬时只道:“正常,贫贱夫妻百事哀嘛,他们连亲生儿子都快供不起了,哪里顾得上我。其实我挺感激他们的,好歹给了我一个能睡觉的地方。我可不想去孤儿院,太惨了,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没爹没妈。”
  说这话时,他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不像自嘲,也并不苦涩。周盏看不透这笑容里带着什么,心口却沉沉地麻了一下。
  三个月的新兵连很快结束,下连前一夜,原胥又来“讨饭”。
  去哪个连队不由兵决定,是上面早就定好的,大家天南海北凑到一块儿,下连之后也许就不再是队友。
  说起来还有点伤感。
  这两天钱宇已经嚎过一回了,周盏却没什么感觉,这才在一起三个月而已,离愁别绪之于他来讲,有点荒唐。
  但原胥一改平时的欢脱,愁巴巴地叹气时,他却有点不是滋味了。
  原胥说:“哎,盏哥啊,如果咱俩不能分到同一个连队,以后就天各一方了!”
  天各一方倒不至于。周盏想,在同一支集团军同一个团里,分得再远,也远不出省。
  可原胥这气一叹,他还真觉出几分不舍。毕竟给这家伙做了两个多月的菜,被天花乱坠夸了个妈都不认,往后不在一起了,听不到那些喜气洋洋的夸奖,看不到某人痛快的吃相,会不会想念?
  会吧?肯定会。
  周盏挽起衣袖,“所以今天可能是最后一餐了?说吧,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你都做?”
  “我尽量吧。关键还得看有没有食材。”
  “有的有的,都有!”原胥说:“糖醋排骨,豆瓣罗非鱼,白斩鸡,爆炒腰花,烧白!”
  周盏微皱起眉:“烧白我不会。”
  其实还想说:怎么点这么多?
  “不会啊?”原胥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振作了,“那换成凉拌牛肉行吗?”
  “我以为你会说——那就只做前面四样。”周盏面上不太乐意,却已经挑出一块上好的牛肉。
  “嘿嘿嘿!”原胥笑起来,“我也想这么说,但我们明天可能就天各一方了啊,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周盏居然被说服了,花了两个多小时给原胥做了一顿临别大餐。
  原胥吃得非常满足,中途周盏觉得奇怪,但又想不通怪在哪里。
  离开炊事班前,原胥与他抱了抱,拍着他的背说:“盏哥,保重啊!”
  周盏当时还有点感动,回宿舍洗了个澡,渐渐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吃饭时,原胥情绪高涨,嘴边挂着“天各一方”,表情却一点儿没有即将“天各一方”的不舍。之后抱着说“保重”时,这家伙好像还笑场了。
  敢情原胥并没有舍不得他,什么“天各一方”大概都是说着玩。
  周盏有点烦,想了想又觉得为这种事烦纯属有病。
  第二天,下连的日子到了,周盏坐上去南部侦察连的车,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挤了上来。
  是原胥。
  周盏第一反应是高兴,但一想这人昨晚的举动,很快把那份高兴压了下去。
  原胥乐呵呵地走来,挤开旁边的队友,一屁股坐下,右臂往他肩上一挂,左手拍着胸口,“幸好幸好,我还担心我们就此天各一方呢!”
  又是天各一方。周盏唇角抽了一下,这也太假了,姓原的从昨晚到今天就没真心流露出半点舍不得。
  原胥盯着他看了半天,“吔,盏哥,你不高兴吗?”
  周盏没好气,“啊。”
  “啊什么?我们分到一起了,我听说还是同一个班,我都高兴死了,你一点儿没触动?”
  还触动呢。周盏想了想,索性戳穿他:“别装了,你昨晚说‘保重’都笑场了知道吗?”
  原胥眨眨眼,“这个……”
  周盏懒得理他。
  车驶出新兵连,路上一颠,原胥坐得不稳,一头撞进周盏怀里。
  周盏低下眼皮:“……”
  原胥冲他笑得特别真诚,而且没有起来的意思。
  周盏说:“起开。”
  “盏哥,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原胥坐起来,“昨晚我是笑场了,还骗了你一顿离别宴。”
  周盏挑眉:“骗?”
  “其实吧,我早就知道咱俩分在一个连一个班了。”原胥说:“我跟我们张班关系好,他提前给我透了底。”
  周盏微怔,“你不早说?”
  “早说还能骗到离别宴吗?”原胥道:“你要知道咱俩不会天各一方,昨晚肯定不会给我做五个菜,我还不知道你?”
  周盏又气又好笑,还想数落原胥,人家已经身子一仰,躺他腿上了,还说:“我都坦白了,看在我们没有天各一方的份上,你就别生我气了。我就是嘴馋,心眼又不坏。腿往那边挪挪,哎对,就这样。这样枕着舒服。”
  周盏额角跳了两下,心道:我日。


第10章
  侦察连在云南南部,临近中缅边境,条件相对艰苦,且肩负缉毒重任,新兵连分过来的战士不多,除了周盏和原胥,还有钱宇等3人。
  分宿舍时,周盏的铺在门边,上铺是钱宇,而原胥的铺在窗边,彼此相隔一条对角线。钱宇正羡慕原胥霸占着“风水宝地”,原胥就双手插兜过来了,仰着头道:“钱总,跟你商量个事儿。”
  “不商量。”钱宇跪在上铺整理被子,“除非你把你那铺让给我。”
  周盏抬眼看着两人,莫名生出几分期待。
  “嘿!我这不是正要说这事儿吗。”原胥单手搭在上铺沿上,下巴稍稍往后一甩:“钱总,咱俩换个铺呗,我睡这儿,你睡窗边。”
  钱宇一脸惊讶:“啊?你想睡门边?”
  原胥往下方一瞄,正好对上周盏的目光,轻笑着说:“门边方便。”
  此时是下午,虽然已是冬季,但当地气温仍在30℃以上,队员们的衣着与夏天差不多,都是迷彩裤加T恤或者背心。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小半落在原胥身上。
  从周盏的角度看去,原胥逆光的身影格外颀长,甚至带着些许慑人的气场。
  不知怎地,他心口一热,突然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听见钱宇惊喜地喊:“好好好,这就换,你别反悔啊!”
  原胥的声音含着笑意:“谢了啊,绝不反悔。”
  就这样,钱宇稀里糊涂被哄去了“风水宝地”,原胥抱着被子往门口的上铺一扔,灵活地撑了上去。
  周盏去厕所溜达了一圈,回来时原胥正在铺床。这宿舍比不上新兵连,设施陈旧,原胥在上面一动,床就嘎吱嘎吱响。
  周盏咳了一声,原胥侧过身子一看,不客气地把被子撂出来,“盏哥,来帮我抖抖。”
  还抖?再抖床都要垮了。周盏看似不乐意地扯过被角,漫不经心地抖了两下,随口道:“窗边比这儿好多了,大家都想睡窗边,你倒好,跑来睡大门。”
  “好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原胥将被子收回去,一个翻身跳下来,险些踩住周盏的脚。而周盏被他这一蹦吓了一跳,生怕他摔跤,本能地伸手去接。
  他借着周盏的力站好,又坐在人家床沿上穿鞋,接着说:“睡大门呢,等于有难,我这当兄弟的只好来陪陪你喽。谁叫咱们感情好呢,是吧!”
  周盏见他不正经,拨了拨他的脑袋,笑道:“有企图啊你。”
  “看出来了?”原胥站起来,居高临下,一手叉腰,一手在周盏脑门上一弹,“我……”
  话音未落,就被周盏抓住手腕,来了个正面擒拿。
  被按在下铺挠痒时,原胥手脚并用胡乱挣扎,一边大笑一边喊:“我错了,你别挠我,哈哈哈哈哈哈,我日你啊周盏,哈哈哈哈哈,我再也不弹了,不弹了!”
  周盏将原胥压在身下,脑门被弹红了,有点滑稽,故作凶狠地喝道:“手拿开,我要弹回来。”
  原胥死死捂着额头,说什么也不松开,只剩两条腿还在不安分地动,“你都摔我一回了,我也道歉了,你还想弹回来?小气!还当不当兄弟啊?”
  周盏本就是跟原胥开玩笑,看他急着争辩,更觉好玩,压得愈加用力,“反正我得弹回……”
  “来”卡在喉咙里,周盏脸色突然变了。
  就在刚才,原胥扭来扭去,撞到了他腿根的玩意儿。
  两人都不动了,四目相对,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半分钟后,周盏撑起身来,因为那儿不大舒服,于是做了个提裤子的动作,还遮遮掩掩地在裤裆上捞了两下。
  原胥撞得不重,但男人嘛,那儿都挺脆弱,每天早上上了厕所还得调整调整位置,在内裤里摆舒服了才作数。
  而原胥那一撞,刚好把位置给撞偏了,命根子别在裤裆上,感觉特奇怪。
  所以周盏必须整理一下,否则一会儿走路都别扭。
  铺位靠着门,属于角落,周盏弄裤裆的动作除了原胥没人看见。原胥分明是理亏的一方,此时却“噗嗤”一声笑出来,耳尖有点红。
  周盏脸一沉,“还笑!”
  原胥用拇指和中指压住两边唇角,“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哈哈。”
  周盏:“……”
  宿舍里热闹得很,他们这边的动静并不引人注目。原胥笑完拍了拍床沿,“坐。”
  周盏无语地想:这他妈我的床,你倒成主人了?
  原胥凑近问:“盏哥,我刚才给你撞歪了吧?”
  周盏都快翻白眼了,戳了戳他的脑门,“你还好意思说?”
  “哈哈哈,抱歉抱歉,真不是故意的。”原胥说着捂住裤裆:“但你不能撞回来,这是尊严问题。我弹你脑门,你戳我脑门,新账旧账一笔勾销,下面不兴我撞一回你撞一回啊。”
  周盏乐了,往他手背上一拍,小声说:“别捂着那儿,一会儿让人看见了,说你大白天摸鸟。”
  原胥收回手,左右看了看,又问:“那我是给你撞右边还是撞左边去了?”
  周盏眼皮一跳:“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呗。”原胥说:“你平时放左边还是右边?”
  不少男生私底下都讨论过放左放右的问题,周盏高中住校,听别人议论过,觉得实在无聊,又很低俗,从来不曾参与。
  没想到入伍之后,被自己养的馋猫问了。
  “你很无聊啊。”周盏推了原胥一把。
  “哪里无聊?”原胥勾住他的肩膀,严肃道:“我是想跟你说,放左放右都不好。”
  周盏被绕进去了,“那怎么放?”
  “你先回答我,习惯放哪边?”原胥问。
  “左边。”周盏说。
  原胥叹气:“那等会儿上了厕所,你把它掏出来,放在右边。”
  “嗯?为什么?”
  “你不知道老放在一边会长歪吗?”
  “……”
  “真的,别不信!”原胥说:“我有经验。”
  周盏惊了,“你歪过?”
  原胥立即否认:“我听说的。”
  周盏半信半疑,忽地想起之前原胥没说完的话,遂问:“你到底啥企图?”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盏觉得原胥眼神闪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话,又最终咽了下去。
  很快,原胥说:“睡你上面有个好处。”
  周盏直觉这句话有歧义,又听原胥道:“可以随时监视你的行踪,你去炊事班帮厨,我也跟着去,你拿包子回来分,我能第一个抢到。”
  周盏愣了愣,笑道:“撑不死你。”
  原胥哼哼:“民以食为天呐!”
  不过话虽如此,自打来了侦察连,周盏便与炊事班绝缘了。
  侦察连任务重,尖子兵们不是整日搞训练,就是被丢出去协助缉毒特勤,周盏与原胥皆是新队员中的佼佼者,根本没有机会去炊事班帮厨。
  周盏有次跟原胥说:“后悔了吧?换了铺也没小灶吃。”
  原胥扶住额头直叹息:“肠子都悔青喽!”
  下连不久就到了春节。除夕,队员们排队往家里打电话。周盏跟父母问好报平安,出来就见原胥蹲在墙角抽烟。
  想起原胥家里的情况,周盏料想对方心情可能不大好。
  于是走过去跟着蹲下,摸出烟道:“借个火。”
  原胥帮他点上,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在冬夜里默默抽着烟,原胥摁灭烟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周盏伸出手:“陪我走走?”
  周盏一把抓住,借力站起,“好。”
  除夕夜不熄灯,两人绕着连队走了一圈又一圈,话题天南海北地扯,最终落到来年的侦察兵比武上。
  周盏说:“我要去猎鹰。”
  原胥问:“因为这里无法施展抱负吗?”
  下连以来,他们一直重复着枯燥的训练与任务,“缉毒”听起来很神气,但边防侦察连战士的任务不过是站岗、例行检查,与想象中的卧底剿毒、大战毒枭相差甚远。钱宇前几天还抱怨过:“这些活儿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我怕是个假的侦察兵!”
  周盏道:“和这里没关系。分来这里,或者分去其他侦察连,我明年都会参加比武。”
  原胥若有所思:“通过之后去猎鹰?”
  “是。”周盏语气坚定:“我想当特种兵。”
  他从未给任何人提过,自己入伍的唯一目的就是进入特种部队。
  原胥想了想,突然开始助跑,然后接连翻了十个筋斗,最后停下时还像体操运动员那样展开手臂,转身鞠躬致意。
  周盏以为他又发疯,正要赶上去,却听他大声喊道:“我这样能去猎鹰吗?”
  周盏站定,“什么?”
  “我这样能去猎鹰吗?”原胥又来了个原地后空翻,自卖自夸:“灵活、敏捷、长得帅,现在开始努力的话,能通过比武考核吗?”
  周盏骂了声“操”,“有你这么自恋的吗?”
  原胥笑着跑回来,“你不早说想去特种部队,不然我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周盏心有点痒,“怎么?我去你才去?那我不去,你也不去了?”
  “呸!”原胥微扬着头:“你这才叫自恋。我是不知道有什么侦察兵比武,你打听到消息都不告诉我。”
  “上次你打听到下连名单不也没告诉我吗?”周盏说。
  原胥摆手:“两回事两回事!”
  “明明就是一回事!”
  “两回事!”
  “一回事!”
  “你幼稚不幼稚?”
  “……”
  被幼稚的原胥说幼稚,周盏觉得有点可耻。


第11章
  去猎鹰的目标就此定下。原胥本就是尖子兵,周盏那时以为他与自己一样,对特种部队怀着本能的憧憬,一年之后,才知道事实与自己的想象并不一样。
  新年伊始,由于下连之后表现突出,周盏被选为4组组长,虽然管的人不多,但也成了新兵里唯一一个“当官儿的”。原胥与他同在4组,有事没事就吼一声“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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