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吗?虽然伊迪丝死的时候他和你在一起,但是既然有一个普里特,会不会还有另一个我们不知道的杀手。”
“你还是认为潘克有嫌疑。”奥斯卡说,“那你觉得他面对伊迪丝的死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和悲痛是装的吗?”
“我觉得不是,但是因为伊迪丝和普里特的死反而让我对他产生了更深的疑惑。”
麦克疑惑的是在伊迪丝和普里特的死亡中,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他回想自己按住伊迪丝喉咙上的伤口时,那个女人翠绿色的双眼中流露出的神情,还有普里特把枪口对准自己下颚时,嘴角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对了,潘克告诉我,伊迪丝好像得了无法治愈的绝症,也许这就是她临死前求生欲没那么强烈的原因吧。”
“是潘克警官亲口对你说的吗?”
“是啊。”奥斯卡以一种近乎于冷酷的专业口吻说,“如果病灶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法医解剖是有可能发现。你知道我当时的想法是什么吗?”
作为一个警察,奥斯卡的内心没有太多感性情绪,就像称职的医生不会因为同情而对病人做出虚假的承诺一样,他的想法是,克雷尔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
是因为就算不说,尸检报告上也有可能会提到吗?
“真讨厌,大家都是警察,干这一行的毛病就是太多疑、太谨慎,我们就像经过专业训练的罪犯一样,把各种各样的可能都想到了,还会考虑每一个细节带来的后果。工作上我们必须信任同事和搭档,可一旦对身边的人产生怀疑,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好像都无法彻底摆脱嫌疑。”
奥斯卡的抱怨中带着几分无奈,可这就是事实,克雷尔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绝症……”
麦克终于明白,伊迪丝和普里特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以截然不同的方法死去,两场死亡之中缺少的究竟是什么——是没有对死亡这件事本身的畏惧和绝望。
“小说里是这么写的,排除了所有可能,那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奥斯卡说,“潘克仍然是最有嫌疑的对象。”
“你让他独自回家休息是故意的吗?”
“麦克,你这么了解我。没错,我是故意的,而且我让希尔德去跟踪他了。希尔德以前在那个什么会……”
“施乐会。”
“对,在施乐会的时候也是很厉害的杀手,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既保护好自己又顺利完成任务。”
施乐会可不是个什么会。
麦克忍不住想,不过是希尔德的话,一个人应该没问题。
第49章 捉迷藏游戏
学会跟踪是成为职业杀手最基本的技能。
大多数时候,目标人物没有防备的任务很好完成——找一个隐蔽之处静静等待,一天不行还有第二天,只要在对方老死之前动手就行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通常来说,雇主会规定一个期限,必须在期限之内得手才行。施乐会杀手的委托尤其如此,罗德尼接受的委托通常都涉及几个势力间的巨额利益,因此不能在特定时间里干掉目标就没有任何意义。
希尔德看着远处克雷尔的车,对方似乎根本没察觉有人跟踪。是因为伊迪丝的死让他失魂落魄,还是他早已不在乎自己身负的嫌疑,任由别人观察他的生活和隐私?
不管怎么样,希尔德仍然希望克雷尔能洗脱嫌疑,因为一旦嫌疑成为事实,那所有的理由都不成理由——无论是妻子死于非命,还是唯一的弟弟惨遭虐杀,一切痛苦都不能为自己的罪行开脱。
太棒了。
杀了几十个人的凶手在监狱里阅读、游戏、健身,他们天性开朗,没有压力——是这个词吗?开朗。希尔德觉得不太正确,但是又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替代,负面的词语已经太多了,用那些词指责他们也毫无意义。受害者呢?沉浸在悲痛中,承受着身心俱创的双重打击,即使没有被残酷的现实击倒也难免因为心理上的创伤失去健康生活。
好吧,真的太棒了。
他的手指把方向盘攥得紧紧的。
——希尔德,我一定会告诉你该怎么办,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他的目光直视前方,忽然路边的一个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人穿着皮夹克,靠着一辆黑色的车。
希尔德认出了他,是那天开车掩护摩托车杀手的家伙。他站在路边,似乎在等着希尔德经过,因此看到他就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希尔德猛地踩下刹车,攥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人伸手从驾驶座拿出一件东西。
希尔德仿佛置身于冰冷的墓穴,鼻尖闻到一股墓碑下的泥土味。
那是个兔子玩偶,柔软的身体,长长的耳朵。
它和莉莉差不多高,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点太大了。但是,正因为和她差不多高,所以她们才能成为平等的朋友。
——希尔德,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蕾蒂,如果你们回来晚了,就让她陪你们吃晚饭。
蕾蒂小姐落在这个恐怖的家伙手里意味着什么?
希尔德不敢想,但他飞快调转车头。
那个不怀好意的人把兔子玩偶丢进车里,自己也上了车,在希尔德掉头时已经飞快地启动绝尘而去。
希尔德一边追,一边拿出手机按了奥斯卡的号码,但是在拨出去的一瞬间又犹豫起来。最终他还是没有按下拨通键,反而把手机调到无声状态。
这是杀手的习惯,行动时不被任何声音干扰。
他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手枪,这支枪每次被他打空,奥斯卡又会替他换上新弹夹。这种有限的权限内给予的无限信任让他很感动,奥斯卡不必这么做他也会协助他做好份内事。这是他的选择,奥斯卡很清楚这一点,却还是给了他最大的自由——不只是行动上的自由,还有做决定的自由。
你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如何去向上头解释是我的事。
最开始的几分钟里,希尔德一直在反复思考是否要把这件事告诉奥斯卡,是否应该让身为父亲和丈夫的人来决定如何挽救自己的家庭和家人。但是随着时间在风驰电掣的追赶中流失,希尔德的内心渐渐坚定。他会不惜一切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这是奥斯卡对他的信任。
眼前的道路越来越熟悉,希尔德确定那辆黑色的车正在往奥斯卡的住所行驶。
他们想伤害的是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吗?
当然不是,他们真正想伤害的只有他,因为他毁了他们满意的生活,所以他们也要毁掉他周围的一切。
社区的街道很安静,孩子们正在上学,大人们也各自忙着工作。
希尔德已经能看见奥斯卡家的房顶,那辆黑色的车却消失在街道尽头。他知道那家伙不过是个引路人,因为他向房顶眺望时,看到阁楼的窗户上有个人影一晃而过。也许是看到了他的车,那个影子在窗口停了下来,几秒种后,窗户打开了,露出那人抱着霰弹枪的身影。
艾许莉和莉莉呢?
车库外停着艾许莉的车,她应该刚从超市回来。希尔德不知道她每天的生活规律,但是早上他听到奥斯卡和妻子通话,让她记得去超市时替他买剃须刀片,所以她们肯定已经出去过,现在回来了。
那些家伙趁女主人出门时悄悄潜入,拿走一件足以证明他们可以在这个家里为所欲为的东西。然后,他们中的一个在他必经的路上展示了这件物品,像恐怖片的预告一样。
跟我来,我带你去会会死神。
希尔德把枪握在手中,推门时看了一眼摆在座位上的手机。
这个时候奥斯卡会打电话给他吗?会不会关心他有没有跟上潘克警官,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希尔德还是决定带上手机,他不想让奥斯卡担心。
十几分钟前,艾许莉回到家就觉得有些怪异。
她把莉莉从安全椅上解下来抱在怀里,小女孩因为冬日温暖的阳光有些昏昏欲睡,伸出双手搂住母亲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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