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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40)

作者:王孙何许 时间:2020-04-04 10:40:31 标签: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古代幻想

  任歌行:“……至于说这么多遍吗。”
  “他是大名鼎鼎的羽霄剑任歌行!只见他身法疾如闪电,左手只这么一提,就把这红头鬼拽下了马,三两下这么一点他的穴位,红头鬼登时动弹不得,这边厢人是制住了,可是马受了惊吓还在人群里乱窜着哪!踏碎落花惊倒美人,引起一片娇呼!任歌行一回头,正正好看见一个姑娘就倒在马蹄之下,已经被吓软了腿动也不能一动了,这惊马正扬起马蹄,下一秒钟就要踏在这姑娘身上!”
  任歌行:“……好,可以了,到此为止了,不要再说了。”
  “任歌行身轻如踏水凌波,电光石火呀!霎时间他已经将这姑娘从马蹄下救了起来,周围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动的!”
  任歌行:“……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动的啊!”
  “他单手拦腰抱着这姑娘,姑娘脸上绯红未褪,任歌行剑眉星目俊朗非凡,两人一时间眼神这么一对,彼此眼中竟然都有情!”
  任歌行:“……没有!”
  这说书的特不满地转过来:“嘿我说这位客官,我注意你很久了,我说我的你跟着捧什么哏啊,您要是想过瘾啊,去对面那条街听相声去!”
  任歌行:“……不好意思啊。”
  杨晏初听得啼笑皆非,心说怎么人人都爱给任歌行编排这么一段儿红袖添香的故事,他喝了口茶,凉飕飕地说:“感情这还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昂。”
  “花朝佳节啊,天赐的良缘!从这一日白天这姑娘就道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从此就跟着任歌行是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到了晚上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了,这小杨公子发现任歌行和别的女子以报恩为名行不轨之实,一时间妒火中烧,照着任歌行那张玉一样的脸抡圆了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跟谁有恩?你跟谁有恩?我与你还有恩呢!我打你这现世的陈世美,凉薄负心郎!”
  任歌行一口茶喷了出来:“……等会儿?”
  杨晏初瞳孔地震,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这怎么还有我呢?”
  李霑憋笑憋得青筋都出来了:“小杨哥哥你……你好泼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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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李霑憋笑憋得青筋都出来了:“小杨哥哥你……你好泼辣啊。”
  杨晏初虚弱地趴在桌子上:“哎呦我……这都哪跟哪啊。”
  那说书人愈加眉飞色舞:“那女子一看这小杨公子是何方神圣,竟然敢打任歌行的脸,忒是大胆,一时间吓得是花容失色,小杨公子看了她一眼,指着她问道,姓任的,你难道要纳个妾不成?”
  底下就有人小声叨叨:“纳个妾怎么了,这小杨公子既是男子,没法生养,就不要仗着自己对任大侠有恩这样骄横,简直像个妒夫,啧啧啧。”
  杨晏初一听坐了起来:“男子怎么了,男子怎么了,我打的就是这现世陈世美!”
  李霑:“小杨哥哥你别真入戏啊哈哈哈哈哈哈。”
  任歌行乐不可支:“能生,能生,三年抱俩!”他一把搂住了李霑,“大儿子都十八了!”
  说书先生:“……怎么着,还组团捧哏来了?”
  任歌行朗声笑道:“不敢,不敢,请问这任大侠和小杨公子后来如何了?”
  说书先生给了任歌行一个翻到后脑勺的大白眼,然后无缝衔接地扭脸开夸:“任大侠是何等仁义人物,哪里见得恩人如此,纵然与这姑娘有一丝情愫,也只得挥剑斩情丝,把这姑娘送走了。”
  任歌行:“……什么,不是,怎么就仁义了这,哪儿看出来的。”
  “你有完没完!我说完了,你打岔也该打完了吧!”说书先生怒道,“我在上面讲你在下面讲,要不你上来讲!”
  “抱歉,抱歉,”任歌行笑道,“今日先生的喝茶钱在下包了,略表歉意。”
  他回头对杨晏初道:“走罢?”
  杨晏初跟着他上楼,叹道:“你就由着他们这样编排你。”
  任歌行笑了笑,眉眼间很带着些混不吝的轻狂:“人言不足畏。”
  “我也奇了怪了,”杨晏初也有些啼笑皆非,“咱们俩的事,他们怎么知道得那么快?”
  “大概……”任歌行略一思索,道,“大概是徐州高家那次?再说兰陵之后,咱们俩好上了也没偷偷摸摸避着人,焉能不知?”他笑道,“这样也好,至少人尽皆知任歌行家教甚严,桃花劫是不会再找上门了,清净。”
  他们俩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不过,”任歌行弯下腰,凑近杨晏初耳边低声道,“我虽然绝不拈花惹草处处留情,但是你好歹也要管管我吧,”他笑道,“管管我吧,让我当个幸福的妻管严。”
  杨晏初作势要打他,笑道:“管你管得还不够严啊,都大耳刮子扇你了。”
  任歌行把他轻轻扬起来的巴掌一把握住牵在手里,一边拉着他的手上楼,一边道:“大耳刮子倒不必了,只是我的荷包你什么时候收走,男人的钱哪有不放在老婆手里的。”
  “我也是男的啊,”杨晏初道,他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人说的生不生养的事,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总有一丝怅惘,“老婆还能给你生孩子呢,我到底也不能。”
  任歌行听他说这个,心中不悦:“我欢喜谁,他若也欢喜我,那他就是我的妻,你听他们说那些做什么,你要是真想我们有个儿子——”任歌行扬声道,“小李子过来认个干爹!”
  李霑在一边尬笑:“任大哥你今年只有二十五岁,我都十八了……”
  “钮祜禄任歌行今年三十五岁!”任歌行道。
  “……我就那么一说,”杨晏初有点想笑,又有点莫名地心酸,推着任歌行的肩膀把他推上楼去,“好啦,上楼吧,这事翻篇了翻篇了。”
  “我也就那么一说,”任歌行笑道,“占孩子便宜也没有这么占的……不过,杨儿,咱们只顾好咱们的,外人说什么,再不要放在心上了。”
  这一场总算过去,楼下那说书先生还在编排着曲折离奇的故事,将许多风雨恩仇山河岁月亦真亦假地付与酒和茶。楼上任歌行道:“今晚我还想再去一趟城郊,若那尸体还在,我得去看看凤袖从他身上拿走了什么。”
  杨晏初颔首道:“好,我与你同去。”
  “不必,”任歌行道,“你和小霑留在客栈里,不用给我留门了,到点儿就睡。”
  杨晏初坚持道:“小霑留下,我跟你去吧。”
  任歌行无奈道:“别去,太危险,我也不敢保证每次都能护住你。”
  任歌行最终还是拗不过杨晏初,带着他一起去了,他的眼神让任歌行拒绝不得,只好揣兜里走哪带哪,好好地护着就是了。
  人的皮囊终究只是皮囊,没有了精魂,和一堆烂肉也没什么两样。隔夜的尸体已经有了腐败的迹象,招来了苍蝇和老鼠,再过几天,如果还没有人将它掩埋,兀鹫就将在此盘旋。尸体已经散发出了淡淡的腐臭气息,任歌行皱着眉,让杨晏初退后,自己点燃了一枚火折子,凑近了观察,那尸体的表皮由血红变成了铁锈红,皮下的血液已然凝固,他轻轻道一声冒犯,戴着一双黑色的手套,将红尸被剖开的肚腹拨开——
  “怎么样?”杨晏初接过了他手中的火折子,替他照明。
  任歌行又拨拉了几下,啧了一声,道:“五脏六腑是不缺的,他死了这么长时间,关乎经脉内力,早已经无从探知了,再说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者,经脉枯竭也是常事……嗯,这是什么?”
  任歌行的手逐渐伸进去,忽然摸到了肚腹之间,丹田附近,那人的肉里有一道很匪夷所思的伤口,那伤口形状很奇特,似有微微凹陷,不是刀伤能形成的,又在体内,任歌行沉吟道:“这像是挖走了什么东西,但是挖走了什么呢……”
  杨晏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把火折子往前挪了挪,好照得更亮些。任歌行仔细翻看着那道伤口,突然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你记不记得,这句话出自哪里?”
  杨晏初略一思索,道:“《南华经》?”
  任歌行低低地应了一声,抬起头,眉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杨晏初被他一眼看得后背发凉:“你是说……仅凭一句话,不足以推到他身上罢?”
  任歌行摇头道:“我只是想一想罢了,那日邵府小厮提起来他案头上总是放着一本《南华经》,观他行迹言语,又有诸多可疑之处,故而不能不心存疑窦。”
  杨晏初道:“可他那样怕事避祸的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肯嫁与肖聿白,为何会插手此间兴风作浪,凤袖所言,或许不是这一桩呢?”
  任歌行道:“也不一定,邵老爷也算半个江湖人,对李氏往事一直语焉不详,谁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叹道,“而且姓凤的到底明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杨晏初道:“他说话总不会无的放矢,只是这句话……究竟谁是圣人,谁是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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