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67)

    沈清石手上使力把他扣住不动，“我在这。”
    顾承安倏然抬头！
    他瞳孔一缩，眼中的痛苦化为惊喜，极短的过程一丝不落全部被沈清石看得清楚，“师尊，你，你还在？”
    闻言，沈清石握住他肩膀的手一顿，淡淡说：“我为何不会在。”
    顾承安暂时安下心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正盖着满满都是师尊气息的外袍，而师尊此时的态度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冷酷无情，这让他不由心生窃喜，发白的唇色终于渐渐回暖。
    “师尊……”他又没有意义地喊了一句，挣扎着从温暖的怀抱中伸出两条手臂，紧紧搂住了沈清石的腰背，他埋首在师尊胸前，闷声说，“师尊会将弟子逐出师门吗？”
    有生之年，沈清石第一次被人用一句话问住。
    他沉默良久，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而久不见沈清石回音的顾承安慢慢僵住了，他不知道此时师尊脸上的神情是否带着不屑出口的厌恶，他只知道倘若师尊一直这么沉默下去，一切都完了。
    顾承安又等了一会儿，但他实在不敢再等，于是改坐为跪，期间还因为后腰酸软、兼之……那处不适，还险些从床沿摔了下去。
    沈清石伸手又把他捞回了怀里，无奈道：“你又想折腾什么？”
    顾承安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坚持跪在沈清石腿边，或许是沈清石的态度比他想象中温柔了许多，也或许是一场情|事让他大胆了许多，蛇妖眼角余韵还未消退，眼眶又红了一圈，他不敢与那双清冷冰寒的眼眸对视，只看着师尊的嘴唇，声音里带着忐忑和委屈：“弟子自知犯下大错，不论师尊如何处置，弟子都绝无怨言。”
    沈清石看着他，一时不知是不是该答应。
    “你真的想让我处置你？”
    顾承安瞪大了眼，下意识抬眼看向沈清石，颤声说：“师尊，师尊是气弟子袒露心迹吗，就算师尊要因此惩治弟子，弟子也绝不后悔！”他说完偏过了脸，眼中水光一晃而过。
    这与沈清石所猜想的反应相差不远，他又轻轻叹息一句。
    此事说千道万，也不该是顾承安的错，若放在三日之前沈清石知晓了他的心意，定要将他关在后山禁地百年，从此不再留于陵平。
    可——
    此时顾承安肩上的衣袍已经滑落一角，露出带着淡淡青紫的玉白肌肤。
    沈清石闭了闭眼。
    “罢了。”他说，“原本，就是我对不住你。”
七十五、 暂时回避
    两人从洞府中出来的时候, 尹慕知也从树上飞身而落，他嘴里叼着一根野草, 说话前随口吐在一旁，出声道：“终于舍得出来了，瞧, 那里有一处热闹可看。”
    到了这个地方，已经不需要尹慕知提醒, 沈清石与顾承安也已经听到了远处的动静。
    尹慕知说：“其中一派吵吵嚷嚷，这般聒噪, 一定是广云宗那群道貌岸然的蠢货，倒是另一派, 看上去有些眼生。”
    沈清石转眼看过去, 启唇道：“是天行阁的人。”
    “天行阁，”尹慕知一脸恍然，随之哼笑一声, “原来是天行阁，怪不得会看不上广云宗的人。”
    沈清石收回视线，问他：“提起天行阁, 你可曾在妖界见过萧启？”
    尹慕知不假思索便出言否定：“出入妖界的人修尽是些藏头露尾之辈, 即便不慎被我看见真容, 也没有一个人是我认得的。”说到这他捻了捻下巴, 才说，“师兄，你可知道修真界中, 有没有可令修者改头换面的丹药或是法宝？”
    “从未听过。”
    尹慕知很快将此题揭过，转而问道：“如何，这场闲事你管是不管？”
    沈清石垂眼看了看躺在他怀中的顾承安，淡淡说：“万剑宗不管闲事。”
    尹慕知的视线也随着他的目光往下落了几寸，赤瞳微微一动，又说：“师兄，你这弟子还醒着吗，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他。”
    顾承安脊梁一僵。
    方才在洞府中，因师尊的话令他恍如梦中，再回过神的时候，便是听到了尹慕知略带讥讽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清，就已经错过了那样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若是现在补救，总好过沈清石从旁人的口中听到真相！
    “师尊，我——”
    尹慕知先一步开口打断了蛇妖的话：“不知道师兄能不能暂时回避？”
    顾承安骤然转脸看向他，可尹慕知一直面对着沈清石，在没有得到回答之前，那双在日光下仿佛闪闪发光的眼眸之中，除了沈清石的影子，再也装不下旁人的一星半点。
    尹慕知确实并不在乎顾承安的反应，刚才站在树梢高处时，他细细想过许久，念及之前在妖界听到的那个消息，还是改了决定，他打算将顾承安继续留在万剑宗之中。
    在他心中，偌大一个人间界，也就只有一个沈清石是值得让他以性命相托的人，也只有这样一个人，才值得让他费心去在乎对方的感受。否则，哪怕今日站在他身前的人是苍月真人、是万剑宗的任何一人，他说话都不会拐弯抹角。
    可惜，正如他了解沈清石，沈清石也同样了解他。
    “回避？”沈清石微觉讶然，他不曾记得尹慕知什么时候同他提过这样一个词，“你二人之间有什么想说的话，需要让我回避。”
    尹慕知这才用眼角余光看了看顾承安，躲过了沈清石探究的视线：“这个，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将一切一字不变全部转述于你。”
    “现在不能说？”
    “不能说。”
    沈清石漆黑的星眸一动不动，尹慕知向来看不透这双眼睛里会带有什么样的情绪，只说：“若师兄不愿意就算了，此事也不是非要此时说清不可。”
    他话中的意思非常明了，不论他想同顾承安说的话是什么，这件事必须要说，即便不是现在说，以后也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回宗之后，这样合适的时间总是多得数不胜数，尹慕知能当着他的面提及这件事，就说明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同为合体期境界的修者，尹慕知想要避开他，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师尊，放我下来吧。”顾承安忽然出声，“弟子还撑得住。”
    因为双修，他的境界直接提升一个等阶，还需要些许时间打坐调理，但沈清石不打算在这样简陋的山洞多作停留，原本是想要带着他直接回到陵平的寝殿，也好助他稳固修为，辅以丹药，让他重回元婴后期乃至分神之境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样一来，体内紊乱的灵力没有压制，让顾承安本就疲惫的身体更加虚弱起来，沈清石探过他的脉，所以才会直接把人拦腰抱起，左右也不会费力。
    而站在两人身前的尹慕知听到顾承安的话，不由嗤笑一声：“撑得住？你这身子实在娇贵。”
    沈清石正弯腰将人放下，这句话音刚刚落下，顾承安的双脚触地。
    刚刚在石床上时顾承安只觉得后腰酸软，情急之下即便跪在师尊身前也没有注意到身体是否不适、哪里不适，可此时双脚落地，他大腿内侧隐隐发麻，股间也一阵胀痛，猝不及防之下他膝盖一软，险些踉跄一步，被沈清石一把扣住了腰身。
    “怎么？”
    掺进关切的清冷嗓音响在耳边，每一次都让顾承安感到酥麻，他原本能够站直，听到这声音后却不想这么快离开温暖宽厚的环抱，还想多听一句。
    然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尹慕知虎视眈眈——
    “师兄，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好徒弟还是修真之人？”
    沈清石抬眼，对他说：“你还未从万剑宗中除名，就还是他的师叔，不要总是如此毛躁。”
    尹慕知见他因为顾承安训示自己，心中顿时不满，敷衍道：“好了好了别再啰嗦了，我知道，你快走吧。”
    沈清石垂首再看顾承安，见对方嘴唇抿直，近处这对眼波当中有如羞似恼的款款流转，但即便徒儿相貌超凡，在为了身体异样而羞恼时却并没有一丝的娇柔。
    忽地，沈清石抬手掐起一个法诀，将灵力点入顾承安眉心后说：“你果真受得住？”
    看他对待顾承安时的态度，站在一侧的尹慕知有些不是滋味起来。遥想当年，他在万剑宗终于与沈清石关系最为密切，可也从未和师兄这样亲密过，竟不曾想，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给捷足先登。
    想到这，尹慕知哼了一声，提醒道：“师兄，时辰不早了。”
    顾承安也已经直起身来，他对沈清石点头：“师尊放心便是。”
    沈清石再看一眼尹慕知，随后目光一转，掐住手诀拔地而起！
    原地留下的尹慕知和顾承安面对面站着，尹慕知深知沈清石秉性，既然师兄已经同意了离开，就绝不会做出偷听此等下三滥之举，他连一个灵气罩都懒得支起，在身后流光还没彻底消失之前就开口道：“师侄，”他负手站着，称呼一句后忍不住笑了，笑声里满是深意，“你究竟是妖界青蛇一族的少族长，还是修真界中万剑宗的弟子？”
    早在洞府中的时候尹慕知就传音过，顾承安此时听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也不惊讶，只渐渐收敛神情，冷声说：“师叔留下承安，不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尹慕知看他神色变化，嗤笑道：“原来你惯会在我师兄面前装模作样，还是说你见我已识破了你的妖族身份，自知多说无益？”
    顾承安道：“师叔想多了。”
    尹慕知留下他自然不是为了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寒暄几句后说：“玄曜在追杀你，你可知道？”
    顾承安眼神微动，他仔细看过尹慕知脸色，才回：“师叔在妖界多年，此事应当不必弟子为师叔解惑吧。”
    尹慕知半转过身，闻言顿了顿，用眼尾余光扫他一眼，继续说：“既然我没有在师兄面前戳穿你，就不是想同你玩此等文字游戏。”说完这一句，他重述一遍自己的说辞，“我说玄曜在追杀你，指的是，他已经灭了你蛇妖全族，却依然在下令寻找你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