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 上(19)

　　云昭来的时候，这俩人万分客气，现在看顾雨一个外门弟子，又不是主人要请的人，自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顾雨哼了一声，转身往山下走。
　　二号悄悄问道，“要回去了？”
　　顾雨眼睛往左右一转，到了没人的地方，下了小路，往林间走去。
　　“没找到云昭，怎么能回去。”顾雨嘀咕道。
　　顾雨绕路，到了玉华宫的围墙处。
　　二号看着顾雨卷袖子，掖衣角，目瞪口呆，这难道是想翻墙？
　　然而，还没等顾雨开始行动，他心口猛然一痛，顾雨疼得叫都叫不出来，痉挛着倒在地上，手指往胸口抓去。
　　顾雨额头冒汗，慢慢停止了动作。这么会功夫，他竟然直接疼晕了过去。
　　二号急得飞下来，围着顾雨转了两圈，最后，拿嘴轻轻啄了顾雨额头两下，“傻蛋，傻蛋，快醒过来。”
　　顾雨慢慢睁开被汗水模糊的眼睛，半晌，才呻吟了一声，“卧槽，疼死了。云昭、云昭一定出事了。”
　　说着，顾雨挣扎着爬了起来，心口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疼了，只是还一抽一抽的，隐隐作痛。
　　看到顾雨要翻墙，二号忙伸翅膀拦住了他，“你这是要作死吗？围墙上有禁止，你爬上去就被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敢私自闯宗里贵客的住处，你是想受罚还是被灭口？”
　　“那怎么办？”顾雨急道。
　　二号盯了顾雨一会儿，忽然飞到顾雨身后，说道，“别动别说话。”
　　然后，顾雨觉得自己衣领一紧，已经被抓着飞了起来！
　　顾雨听到了脖子后面扑扇翅膀的声音，不由感叹，“天啊，二号，我头一次发现你这么有用哎！就是不太舒服，你不能叼着我的腰带吗？”
　　二号气得几乎将顾雨扔下去，在意识里对顾雨吼道，“闭嘴，你怎么不说让我背着你！”
　　顾雨扭捏道，“别人会以为我那里长出一只鸟的……”
　　二号：……
　　二号带着顾雨飞到半空，前面的两个守门杂役正在聊天，二号扫了一眼，直接往后面飞去。又到了那个有着无数灵兽的院子，二号怕顾雨被人发现，带着他来到树顶。但是，并没有落下去。
　　顾雨往里看去，让他惊喜的是，这一次，窗子竟然是开着的。而从窗口，可以看到两个人，一个是那位梦先生，另外一位，赫然就是云昭。
　　云昭坐在椅子上，梦先生正笑着探过身，在云昭肩上拍了两下。
　　顾雨皱起眉，这才两天，就这么熟了？云昭现在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自己刚刚的疼痛绝对来自云昭。而且，云昭一直不回去，也很让人怀疑。
　　正在这时候，云昭忽然趁着梦先生回身拿东西的时候，往外看了一眼。
　　顾雨讶然，云昭看得就是他的方向。不过，眼神很冷。
　　正在顾雨发呆的时候，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入了他耳朵，一阵嘶嘶之声以后。
　　脑袋自动翻译，“蠢货，他们马上出来了，快离开！”
　　听声音就知道是上次那条小黑蛇，顾雨睁大了眼睛，二号已经抓着顾雨飞快地闪出了围墙。然后将顾雨扔地上，自己趴在顾雨肩头喘气。
　　顾雨想了片刻，往前面跑去。中途还因为着急摔了一跤，看起来很是狼狈。
　　果然，不一会儿，云昭从玉华宫走了出来。
　　顾雨悄悄跟了一段，里玉华宫远了，才打算出去。
　　谁知道，云昭竟然先一步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树林里面顾雨的方向。
　　“你过来做什么？”声音冰冷，顾雨被冻得脚步都迟疑起来。
　　云昭眼睛一眯，“还不过来？”
　　想到云昭现在是炼气期二层，自己也是二层，顾雨有了些底气，大着胆子凑近云昭。
　　“云昭？”
　　云昭伸手拽过顾雨，往山下走去，浑身的冷气能将人冻僵。
　　两人往山下走的时候，迎面过来两个人，都是一身内门白衣。一个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虽然不如云昭好看，但是面瘫脸有的一拼。另外一个则是位年纪差不多的少女，两人都背着宝剑。
　　见到云昭和顾雨，侧头看了过来。
　　云昭慢了下来，顾雨已经气喘吁吁了，云昭和那两位少年人互相点了点头。
　　那两人往上走的时候，云昭欲言又止。
　　随即，云昭便拉着顾雨离开了。
　　被拽进洞府，云昭才放开了拉着顾雨的手，顾雨手腕上已经红了。看着一脸冰霜的云昭，顾雨凑近他，“云昭，是你吗？”
　　云昭狠狠握紧了拳头，转眼看向顾雨，“不是我是谁？”
　　“这不是怕你被……夺舍吗……”顾雨嘀咕道，说着还上下打量云昭。
　　云昭眼睛一眯，正要说话，忽然倒了下来，顾雨忙上前扶住了他。云昭顺势抱住顾雨，看着这么虚弱的云昭，顾雨瞪大了眼。
　　“你这是怎么了？”顾雨忙问道，半扶半抱着云昭坐在了青石上。
　　云昭睁着眼睛，盯着他，眼里渐渐露出一丝绝望和痛苦，顾雨看得难受得不行。
　　云昭抱住顾雨的力道越来越大，最后他忽然说道，“顾雨，如果我出了事，你就离开这里，别再回来了。”
　　顾雨大惊，“你能出什么事？再说，你出了事，难道我还能活着？”
　　云昭半转过头，靠在顾雨肩上，“你说对了，梦先生确实有问题。”
　　顾雨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云昭的意思，“他对你做了什么？”
　　云昭继续说道，“我也觉得他的举动很不寻常，所以他再次让我过去的时候，我拒绝了。但是他专门等在路上，将我拦了过去。我没有想到，他这样急迫，今天就动了手。”
　　“你到底怎么样了？”顾雨急道。
　　云昭垂下眼睛，手指慢慢滑下来，握住顾雨的手，慢慢摸索着，像是给顾雨安慰，又像是自己温度，“他要的是我的资质和灵根。”


第18章 夺灵
　　“什么？！”顾雨能知道个夺舍，就已经是被人科普的结果了，第一次知道还能夺取别人的资质和灵根。
　　云昭半眯着眼，靠在比他矮小的顾雨身上，“在问过我师父我的第一个灵根为金灵根之后，他就在我身上用了禁术，要夺取我的第一个基台。”
　　顾雨用力抓住云昭的手，“基台也能夺取吗？我们去告诉你师父，他是掌门——”
　　云昭打断了顾雨的话，“你以为他为什么肯放我出来，因为夺灵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他不愿意引起别人的注意。况且，如果我进去就不能再出来，他如何哄骗其他人过去。”
　　顾雨猛地想起今天上山的少年少女，难道那两个内门弟子也是被骗过去的？
　　云昭继续说道，“他在我身上下了禁制，因为你我的灵宠契约关系，我告诉你没有关系，如果这事有其他人知道了，禁制会立即发动，我会魂飞魄散的。到时候，一点证据都不会留下。”况且，就算告诉师傅，云昭也拿不住师傅的决定。
　　师傅虽然极为重视他，但是梦先生是太一宗中地位极为特殊的客人。以前得罪他的人，无一不是被宗里重罚。
　　顾雨脸色一变，失声说道，“难道，难道就任由他这样对你？那你的基台被夺走，你可以用下一个灵根吗？你说过，你不是单灵根……”
　　云昭的眼睛慢慢变成了冰冷的竖瞳，“夺灵，需要我的大部分精血和灵魂，我的第一个基台被成功转移到他灵府之中的时候，我可能会变回我的原身。没有记忆，没有灵魂，成为一只灵兽。如果运气好，还能作为一只痴呆的灵兽存在。运气不好，只能是……”
　　一条普通的蛇罢了，没想到，做了那么多努力，想尽办法得到让人无法看出自己的原身的秘术，混进人类门派之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云昭实在不甘心，而且舍不得，在做出了那么多努力之后，在被人接受之后，在看了他的未来之后……重新成为一条普通的蛇。
　　顾雨没办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为了灵根和资质，就能理所当然地去毁掉另外一个人，让另外一个人生不如死地活着。当然，就算在现代，其实这种事也不少。但是，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还是让人无法接受。
　　青石背后，灵树上开出来的花随风而落，飘过两人身边，轻灵美丽，然而，阳光，蜜蜂，甚至结出一枚果子的希望，这些却再也不可得。
　　顾雨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就这样放弃了吗？你被夺灵后，还能活着的机会难道就是靠别人的怜悯，或者无视吗？”
　　云昭一僵，他当然知道，被夺取灵根基台之后，梦先生许诺的让他继续活着，其实完全没有保障。而且，与其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他宁愿死了。就在刚刚梦先生对他施展禁术的时候，他是想过和黄梦同归于尽的，白蛇一族，总有些自己的秘法。
　　但是，那一瞬间，他想到了顾雨，顾雨要跟着他一起死吗？所以他犹豫了，清醒之后，却已经失去了拖着梦先生一起死的机会。
　　作为一只普通的白蛇，就算不能修炼，他同样可以活很多年，但是，云昭又握紧了顾雨的手指。
　　“两天之后，他会再让我过去。你在这里等着吧，或者我们一起活着，或者——”云昭转过头，不再看顾雨，声音渐渐冷了起来，“一起离开。”
　　他实在不甘心屈服于这样的命运，等梦先生夺取基台的时候，他要赌一把，或者他杀了梦先生。或者，自毁基台，惹怒梦先生而死。
　　顾雨大概会难受吧，完全无辜的人，因为倒霉，遇到他，被迫和他绑在了一起。
　　“不，云昭，我不要和你一起死。”顾雨说道。
　　云昭的心提了起来，又有一丝苦涩，未来的梦能说明什么呢，他可能已经没有未来了。
　　顾雨温暖的手握住了云昭的手，“我要和你一起活着，明天我们一起去，我们两个对付他，总会多一分胜算。”
　　云昭猛然抬头看向顾雨，顾雨带着一丝颤音地说道，“等死的滋味更难受哇，还不如跟你一起过去。”
　　云昭忽然笑了起来，瘫在一旁的二号打断了两人令人热泪盈眶的对白，“你们俩后天自己搞定，别再指望我明天带你翻墙！”
　　云昭弯起嘴角，眼睛里有着难得一见的柔和，“后天你和我一起进去。”
　　第二天，顾雨在洞府修炼了一整天，他甚至还吞了两粒丹药，但是除了自身灵气增加不少，却没有形成第三滴水滴。顾雨虽然遗憾，也知道，他刚刚突破炼气期二层，几天内到炼气期三层的几率很小。
　　不过，他的力气和速度倒是又有了增长，顾雨甚至觉得，说不定到时候自己算是主要战斗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