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怪(195)

　　联络器里传来刘恩正激动的声音, “看到了，这说明我们的前进方向是正确的！”
　　这条裂谷在胡老传递回来的信息中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坐标, 投映到西山大阵的地图上, 它自西向东，几乎横向割裂了整个西山的地表, 穿过革面山北峰的时候，与封印诸怀的山谷连为一体。
　　胡老发回的简易版地图上倒是标出了一条可以进入裂谷的路, 但此刻他们被旋风追着跑，方向早已发生偏移，不知不觉离开那条通道很远了。而仪器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扫描范围也大大缩小。
　　目前车队正在调整方向, 以期尽快找到地图上标注的通道——这是到目前为止他们知道的唯一能躲避龙卷风的地方。
　　明夏心里有些焦躁, 他知道在这样的天灾面前, 个体的能力是非常微弱的。说不定他们一下车还来不及站稳就被大风卷走了。
　　可是明知道风里有东西, 甚至于这场天灾很可能就是这个东西制造出来的，他们却只能干看着，毫无还手的机会, 这种感觉比毫不知情更难受。
　　明夏问唐勋，“能查出风里是什么东西吗？”
　　他知道第六组的资料库里保存有很多妖族的资料，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有关妖族能量的各项数据。
　　“资料库里找不到同类数据。”唐勋额头微微冒汗。
　　找不到同类的数据，就意味着他们无法确定它的身份，也没有最合适的能量数据去干扰，去攻击这位从未与他们打过照面的妖族。
　　他这边没有收获，南江和刘恩正倒是在地图上找出了那条通往裂谷的通道。车队调转方向，六队的车打头，俱乐部小队和物资车紧随其后，二队押后，一起朝着通道的方向前进。
　　车队的方向调整，短时间内虽然与风柱拉开了距离，但这一段路程被拉长了，长到让旋风有足够的时间追上来。
　　他们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旋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了。
　　联络器里传来毕老的声音，“南队长？我是老毕，长话短说，我怀疑我们遇到的是大风。”
　　满车的人都有些懵。他们遇到的是大风，这还用他郑重其事的说出来？当然也可以用其他的称呼，比如旋风、龙卷风。
　　“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毕老的声音不疾不徐，伴随着滋啦滋啦的电磁干扰，竟意外的显得平和，“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狶、修蛇皆为民害。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个大风。”
　　随着旋风的接近，车外风声凛冽，车身也越来越颠簸。但毕老却奇异的给大家营造出了一种平静的宛如上课一般的氛围，“大风这种妖族自尧之后就极少出现，万妖混战之后更是销声匿迹。所以镇妖司没有关于它的记载，也是正常的。”
　　“《山海经》中记载它状如犬而人面，见人则笑，其行如风。”毕老说：“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月离于箕风扬沙，这是最适合大风出没的天象。”
　　“现代武器对它能起多大作用，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毕老沉吟片刻，似乎对自己将要说的话没有把握，有些迟疑的说：“《淮南子》记载，尧使羿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也就是说，有记载以来，第一次诛杀大风的人是羿，他的兵器是弓箭。”
　　明夏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毕老是在讲给他听。
　　“至于羿射杀大风的时候用的是不是龙舌弓，不可考。但龙舌为龙骨所制，龙族秉承天地正气，最是疾恶如仇。明夏，你有龙舌，至少有五分的胜算。”
　　明夏连忙答道：“明白。”
　　二队的车让到一旁停下。六队的车打头，带着俱乐部小队和物资车从他们旁边经过，风驰电掣一般驶向前方。
　　南江摘下联络器，回过身问唐勋，“还有多久？”
　　“最多半小时。”
　　南江忙说：“开始准备吧。”
　　一车人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唯有明夏和青丘有些发懵，不明白他们突然间打开箱子，取出许多密封的小玻璃瓶是做什么。
　　这些箱子之前都整整齐齐地放在座位下面，明夏一直以为它们是车里配备的急救包，或者是防暴车里安装的什么电子设备。没想到箱子打开之后，竟然是几个玻璃小瓶，小瓶子两寸见方，小瓶子卡在一段机械手臂当中，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南江拿出东西对着明夏晃了晃，“让你见识一下缉妖师是怎么打仗的。”
　　明夏，“？”
　　南江等人下车之后，按照唐勋计算好的风柱的路径开始布置防线。
　　他们把装有玻璃小瓶的机械手臂破土浅埋，两端各与旁边的另一组机械手臂相接，组装成了一条长约四十余米的轨道似的机械装置。
　　同样的装置他们在相隔两百米左右的地方布下了第二条。然后再度后退，布下了第三条。
　　这三条相互平行的机械装置布置好之后，旋风距离最前方的防线只有区区数百米的距离了。
　　这一次换成了南江开车，防暴车简直被他开出了战斗机的速度，四个轮子都快要飞出去了。
　　南江一边开飞机一边给队员布置任务，“第一道防线触发之后，明夏和青丘开始做准备。动手必须等第三道防线触发，记住了吗？”
　　明夏根本就没搞清楚什么叫防线？什么又是触发？
　　还没等他发问，唐勋手里的仪器嘀嘀嘀响了起来，然后电子音响起，“请注意，第一道防线于两秒钟后触发。”
　　南江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明夏和青丘做准备！”
　　车门一打开，一股狂暴的能量波迎面撞了过来，险些将防暴车掀翻。但随着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又瞬间消失了。
　　明夏觉得在他们布下第一道防线的地方，似乎亮起来一道线。然而距离太远，那光线又十分微弱，明夏有些怀疑他看错了什么。但他和青丘都察觉到了一股极其浑厚的能量墙将他们和旋风隔绝开来。
　　明夏忍不住问身旁的李悠然，“你们埋起来的是什么？”
　　“是缉妖师的能量。”李悠然凑到他身边，扯着嗓子回答他，“简单说，我们的能量可以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提取出来，存储到特殊的装置里，然后在合适的时机释放出来——阻拦、并削弱这个家伙进攻的力量。”
　　风声令她的解释断断续续，明夏连听带猜，大致搞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他们要用这种类似于结界的能量墙削弱大风的力量，促使它显露出身影。否则再厉害的箭也无法穿透厚达数十米的风墙射中目标。
　　“每个人的能量属性都不同吧？是通过什么方式组合起来的？”
　　然而旋风的呼啸掩盖了明夏的声音，李悠然也顾不上为他解惑了。她拉着明夏继续后退，争取在有限的时间里将他们与风柱间的距离拉大。
　　旋风的直径已经超过了百米。它像一架高速旋转的巨大机器，携裹着毁天灭地的威力疾驰而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绞入其中。
　　它不断地调整自己前进的方向，巨大的风柱在半空中扭来扭去，像一个拥有意识的恐怖的超级生命体。
　　“它确定了我们的位置。”明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或者他其实并不想有一个听众。
　　他只知道自己前所未有的紧张了。
　　旋风像一辆高速疾驰中的列车似的，轰然撞上了第一道能量墙。
　　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将远处的人和车都掀了出去。明夏知道小狐狸的能量结界是把他也罩在里面的，但他仍然像一团风滚草似的，叽里咕噜摔出去很远。然后被大狐狸叼住背带硬拖了回来。
　　然后……防暴车从他头顶擦过，咣当一下砸在了地面上——竟然还是四轮着地。
　　但这股巨大的能量也瞬间触发了第二道能量墙。明夏爬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比之前缩水一圈的风柱在不断的重复着撞击、后退、再撞击的过程。
　　那是第二道能量墙。
　　青丘拱了拱明夏的后腰，他发现自己和明夏通过意识沟通的能力真是太实用了，否则眼下这情况，不管谁说话也是听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