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中单(14)

　　夜景在窗外飞快倒退。
　　城市中心汇聚的灯光把夜空照得泛红，商场的LED屏不眠不休地播放着广告，等红灯的时候可以看见街上还有许多逛街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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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额头慢慢抵在玻璃上，窗外的光芒把瞳孔点亮。
　　复盘之后，李许家开始RANK。
　　现在是凌晨2点过，今天的总结圈圈说了很多，教训完他们惯例鼓励了几句。大家都困到不行，替补压力不是很大，都睡觉去了，其余几人有人睡觉有人继续回大厅打游戏。
　　杀哥上线的时候李许家还在游戏里。
　　杀哥给他发私人消息。
　　——Kiiiiiill Lion：Im watching u play（我在围观你打游戏）
　　——Kiiiiiill Lion：zzzz
　　英雄联盟有旁观模式，可以旁观好友打游戏，进去是上帝视角，也可以选择第一视角。为了保证游戏公平性，选择上帝视角不能跟好友发消息，杀哥现在选择的应该是李许家的第一视角。
　　虽然直播的时候被几万人看第一视角，但是现在杀哥来旁观他打游戏，李许家心底还是升腾起一点微妙地羞涩和不安。
　　杀哥拉他进自定义。
　　——Kiiiiiill Lion：zed（劫）
　　又是劫。李许家感到烦躁。
　　——直接退出游戏？是/否。
　　也不想跟杀哥再解释什么。就是那种脾气忽然上来的感觉，他看着闪烁的游戏界面，杀哥发来消息，也不想再点开了。
　　他上楼拿了件外套，边穿外套边往外走，大家都沉浸在游戏里，没有人注意到他。李许家推开大门，加快脚步，走出了小区。
　　街道空无一人，路灯亮着，映出他孤独的影子。
　　他顺着爬满花藤的围墙走，月光把花藤映出冰凉的颜色，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他觉得自己现在不适合呆在基地，他现在也不想打游戏了。英雄联盟这游戏永远的那一张地图，永远的那一百多个英雄，为什么会玩这么久呢。
　　他以为游戏是靠努力就可以赢的。心中也一直在期待可以打进季后赛，然后是世界赛。
　　李许家走到这边的一个公园，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凌晨还是很冷，他抱着胳膊，想了想又把腿也盘了上来，在路灯下缩成小小的一团。
　　月亮又大又圆，把影子投在地上。
　　“所以说，有时候还是要看运气的。”
　　小胖还穿着那件青训营的白色T恤，也学他盘腿坐在椅子上，裤子有点绷，他不自觉地扯了扯裤子。小胖伸出一根圆润的手指，在李许家面前摇了摇：“有时候你也不要那么死脑筋嘛，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中单的功能又不只是输出。”
　　“……但是我连输出都没有啊。”李许家说。
　　“嗨呀，所以说你死脑筋，”小胖大力拍了下他的肩膀，李许家却仿佛只感到一阵微风拂过，“年轻人看开一点，没输出就没输出嘛，至少你不坑，游走支援也打得不错，已经很不错了。”
　　小胖老气横秋道：“我可以封你为LPL的小狼王，是狼，不是狗哦。”
　　“又有什么用，打比赛又打不赢。”
　　“嗯……”小胖沉思道，“你们打了几场了？”
　　“十场。”
　　“……”
　　“赢了两把。小组第五，KYG小分差我们一分，第六。但是大比分是一样的。”
　　小胖托腮：“最后努力一下，还是有可能进季后赛的嘛。”
　　李许家道；“进季后赛没什么把握，保级赛是要打的了。”
　　他低低道：“好不容易来了LPL，又要打保级赛，好挫败啊。”
　　两个人都沉默了。
　　风吹动地上的影子，小胖惬意地眯上眼睛。
　　小胖说：“你看到那个喷泉了吗？那里有个许愿池，我们去许个愿吧。”
　　李许家跟着他走过去，喷泉上的小天使拿着水壶汩汩像外倒水，许愿池下波光粼粼。
　　“我没带硬币。”李许家说。
　　“你带了，”小胖说，“在你裤子右边的口袋里，你上次洗了衣服就没拿出来。”
　　李许家果然从口袋里摸到了硬币，他掏出来，硬币在月光下泛着光：“但是是五毛的，这也可以吗？”
　　小胖说：“当然可以啊，一块许一块钱的愿，五毛就许五毛钱的愿嘛。”
　　小胖说：“你背过去，可以开始扔了。”
　　李许家捏着那枚硬币，用力往后一扔。
　　小小的“噗”的一声，硬币入水。
　　小胖在他身后开心地叫了一声：“你丢到了最高的那层！快许愿！”
　　小胖接着说：“我也许个愿吧。祝你早日打进S11成为世界第一中单。”
　　“……哈哈，是不是把你的愿望也说出来了。”
　　李许家张了张嘴，“……我的愿望是另一个。”
　　他等了一会，没有等到身后再传出来声音。
　　李许家说：“你还在吗？”
　　仿佛已经知道结果般回头。
　　外套被风吹起一角。
　　带着一身露水回了基地。
　　天马上就会慢慢亮起，新分析师来之后，基地开始实行了凌晨四点准时断网的制度，早上10点打卡开始训练，他还有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李许家倒在床上，猫盘在脚边，很快睡着了。
　　龙王起来的时候看见李许家缩在椅子上的背影。
　　九点过，他也刚醒，脑子还有些迷糊。李许家的头发比夏季赛开始长长了一些，盖住了一小截雪白的脖颈。他盘着腿，弓背的姿势使肩胛骨突出，很单薄的样子。
　　龙王才想起李许家是队里年龄最小的，这样看起来，明明也是少年的样子，只是因为平时都一张面瘫脸，外加打法凶狠，不知不觉都被人叫成了“哥”。
　　他凑过去看李许家的屏幕，看到他冷静的侧脸，瞳孔反射着屏幕的光，与之相反的左手却在键盘敲得飞快，像翻飞的蝴蝶。
　　这只蝴蝶停止了煽动。
　　屏幕上跳出“Legendary！”提示，龙王往右上角一看，游戏开始的第21分20秒，补兵数246，KDA11-0-8。
　　龙王感慨道：“狗哥啊，你这是打了兴奋剂吗。”
　　李许家带着耳机，只是感受到他在耳边说话，把他的脸拨开，以极快地速度买了装备，劫带着一身输出装出门，面对对面掏出帽子的辛德拉竟然一点魔抗都没出。
　　龙王把李许家头上一缕翘起来的头发按下去，心中有了莫名的欣慰感，刷卡上了电脑。
　　9:59分，老沙不紧不慢地从房间里出来，踩点开了游戏。
　　大家基本都已经起床了，十点一刻，某智障上单才哀嚎着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冲出来：“卧槽又睡过了！我的工资！”
　　HE现在跟别的LPL队伍学了一下，10点打卡开始训练，迟到的扣工资。
　　以前李许家没直播的时候还会在游戏里回骂，现在骂人也要扣工资。
　　每天RANK时间不到400分钟也要扣工资。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基地里每个人都勤勤恳恳，只有张宇默默迎风流泪哀悼自己逝去的工资。
　　暗卡在旁边静静道：“我开了直播。”
　　张宇：“……”
　　张宇：“！！！”
　　那天暗卡直播间三万人围观了某不知名上单半裸出镜的场景。
　　张宇从此一炮而红，人送外号——“张半仙”。
　　组外循环的第四场，HE迎战XG战队。
　　XG是B组中游队伍，一直都很没有存在感，几个赛季成绩平平不上不下，一时间也成为LPL一大奇观。有评论说“XG可以赢任何队伍，可以输给任何队伍”更加说明这只队伍实力的飘忽。虽然比赛输赢不同，但成绩总是保持中游，如果要说LPL的中流砥柱是谁，那一半观众都要喊出XG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