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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始于夏日(13)

作者:它似蜜 时间:2018-11-16 22:50:11 标签:甜文 兄弟 养成 年上

  邱十里被逗乐了,“我还感觉,大哥这趟是来找我的。我的感觉对吗?”
  时湛阳没有否认,只是看着邱十里呵出的白气。这屋里没有任何取暖设施,他自己穿了西装外套,手脚都有点发凉,更何况邱十里只穿了件肥大的衬衫。
  “明天跟我回家。”他简单道。
  “为什么?”邱十里张圆了眼睛,“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又补充。
  “我们不该插手老二的生意,”时湛阳想了想,到底该怎么解释这其中的关联,他最终决定直说,“他已经二十岁,父亲让他出来干活,就是间接挑明他现在和我是竞争关系,很多事情要划清楚,否则两边都会不舒服。”
  邱十里蹬掉鞋子,盘腿在床上坐好,“我以为,如果兄上这次来帮忙,二哥会很高兴。”
  “他需要帮忙吗?”
  邱十里显得有点犹豫,把袖口捏在手里挽了挽,最终还是道:“他好像对自己很没信心,每天都疑神疑鬼……现在那批货到底在哪里,还是没有确定。”
  “我不会帮忙的。轮不到我。”时湛阳冷眼看了看手机里老K发来的楼下情况,“这在你二哥看来是多管闲事,是抢功劳,我留下来会让他更疑神疑鬼,所以我这趟就算来了,也只带了很少的人。ナナ,你明白吗?”
  不等邱十里说什么,他又道:“你也不能在这边留的原因是,你是我的人。你相当于我。”顿了顿,他意识到这话的过火,又解释:“老二很早就开始恨我了,在我身上做不成的事,他就会逼你去做。”
  邱十里的目光倏然闪了闪,他抱着膝盖,别过脸去,“这次我不是被逼的啊。我猜得出他会怎样,但我想好了如何自保,也提了条件。”
  “条件?”
  “其实,这次我们刚一入境,松采沃兄弟会就派了人过来,但后来谈崩了,所以才会到现在这种敌暗我明到处乱找的地步,”邱十里猛地转回脸来,灼灼地把时湛阳盯住了,“但是,时绎舟最开始还是遵守了约定,在谈判的阶段,给我介绍了几个兄弟会的老成员。他也没有多打听我要干什么。”
  时湛阳不发一语。
  “我和那几个人聊了聊。三年多以前,和香港黑帮的那场纠纷,其中有两个参与过。”
  时湛阳还是沉默。
  邱十里却麻利地膝行过来,跪坐着,扶住时湛阳的肩膀,把脸都憋得发红,“兄上,你的前女友……”这三个字他说得格外艰难,压在唇边,都快吞到肚子里去了,“你不是说,到最后也不知道她的真名……现在我知道了!”
  时湛阳皱起眉,“我不需要——”
  “她叫陈峪!”邱十里打断他,竟直接把他按倒在床上,慌慌张张地骑跨在他的腰上,就这么垂脸瞧着他,呼吸狂乱,眼睫颤抖,好像立刻要大颗大颗地滴下泪来,却又如朗读圣经般大声背诵,“耳东陈,山谷峪,1976年出生在广东虎门,以前是三合会老三,现在葬在——”
  他的背诵停了。因为时湛阳抬臂,一手拢着他后颈,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力气用得不大,但他就是完全挣脱不得。
  “ナナ,是因为这件事,你才这么想来俄罗斯吗?”
  邱十里的嘴唇在那掌心里动了动。
  被这么捂着,他只能点头,发出“呜呜”的声音,压着时湛阳肩头的双手,还有夹在他腰侧的双膝,也都不敢像刚才那样使蛮力了。
  时湛阳闭上眼,长出了口气,忽然又笑了,“那都是过去的事。”
  邱十里惶然忽闪着睫毛,下巴也朝领口里缩了缩,方才的勇气窜了个干净,他甚至不好再骑在他大哥身上,不好再维持那个蛮横无理的压制姿态。
  时湛阳的目光却十分柔和,认真和他对视,像要把他整个人浸泡在那双眉眼里,又道,“我现在不想知道她的真名,也不想去祭拜她,我们之间没有这么深的关系。”
  邱十里慢慢软下腰来,眼中流露出懵懂和困惑,时湛阳却照旧把手掌捂在他嘴上,另一只手稍微一个发力,把他搂稳当,直接反压回床上。
  老木床吱呀了几声,枕头腾起细细的灰尘,扑在二人脸侧。
  “所以,也不需要我的弟弟冒这么多风险,受这么多欺负,帮我去调查,”时湛阳把耳朵枕在自己手背上,刘海散下来些许,轻轻刮磨到邱十里的鼻梁,他用另一只手去捉邱十里的腕子,捉住了,按在床板上,他才转去看他,一字一句地说,“太乌龙了,完全亏本买卖,不是吗?”
  邱十里怔忡片刻,拨开他的手,脸蛋从他手掌下逃开,侧头把红了半边的脸颊往枕头上埋了埋,“我没有受很多欺负,我努力和他们友好相处,也成功了。”
  时湛阳撑住床面,把他拢在身下,还是一脸“我现在非常不爽”的表情。
  邱十里咬了咬唇,又道:“这次……我的确目的不纯,但也不是单单想来讨八卦。我也想见见世面,检查一下自己的水平放在实战里到底怎么样,倒是大哥,匆匆忙忙赶过来,气势汹汹吵一架,搞得我好像个三岁小孩,这么不让人省心!”
  时湛阳缓缓地笑了,“喔,所以我过来,你不开心咯?”
  他始终都没有把人压实,说这话时,他还挪了挪膝盖,好让邱十里有空间把两条腿并上,调整个舒服点的姿势。但他这位小弟此刻好像没这个念头,就这么保持着方才被他掀翻的样子,呆呆地瞪着他。
  “兄上。”
  “嗯。”
  “我很开心,不知道怎么告诉你,”邱十里吸了吸鼻子,“现在我说了。”
  时湛阳忽然有些怔愣,这是寻常的话,也是寻常的状况,他们以前也会动不动就玩闹着扭打在一起,你压我我压你,只不过现在是在床上。
  这床板硬得和地板也没什么区别啊。
  可他还在愣。
  可他愣的这当口,邱十里的眼角忽地绽开笑意,亮晶晶的,跳动着灯光,随后,两条白胳膊搭在时湛阳的黑西装上,环住了他的颈子,两瓣嘴唇靠近他的嘴唇,带着呼吸的热,轻轻地碰了一下。没有声响。
  时湛阳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吻。
  就这么一念之间,这个吻轻薄得转瞬即逝,毫不留痕,好比坠在黑夜尾端的一抹露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被亲吻是什么时候了,可他现在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倘若自己立刻起身,换个地方正襟危坐,邱十里就会感到受伤。
  他自己也确实跟中了迷魂咒似的,不怎么想就这样起来。
  果然邱十里在呆若木鸡之后就开始躲闪,好像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对不起!”他把圈抱时湛阳的手缩回去,身子也打了个挺,想从这副肩臂下钻出去,“我不应该这样,我知道的,你让我出来,哥你别不……”
  果然他也失败了,时湛阳就跟狮王收拾小狮子似的,把他摁住不让动弹,“别不什么?”
  “……别不理我。”邱十里又羞又急,都快哭了,他真怕时湛阳问出诸如“为什么亲我”之类的话来。
  却见时湛阳眼下翕动深深的阴影,他好像在思考什么,不露声色,眼神也是不皎不昧,“这件衬衫是我的吧。”
  “……我为了穿毛衣在里面,这边好冷,”邱十里扯出藏在领口里面的灰毛衫,像种徒劳的证明,“是你给我的,十五岁。”
  “十五岁生日。”
  “嗯。生日。”邱十里难为情地捂住眼睛。
  时湛阳就任他捂着,自己翻了个身。他在邱十里旁边躺下,天知道他现在有点找不着北,甚至手足无措,好像全世界都翻转了一遍,可他还是保有了沉稳的样子,“ナナ,”他捏了捏邱十里的耳朵,小小软软的一只,滚烫在手里,“你知道我不会不理你。”
  邱十里急急地喘着气,不说话。
  时湛阳还是没有看他,又道:“你也知道,如果这样能让你感觉到安全的话,我可以把我的衬衫都送给你。对你……我很难说出‘不许’这种话。”
  邱十里猛地坐起来,“那我以后可以再亲你吗?”
  时湛阳撞上那束目光,撞得他都开始屏息了。那目光里面有希冀,有鲁莽,有太多太多的年轻,却在这个瞬间,不含任何畏缩。
  “你才十六岁。”
  邱十里已经顾不上后悔了,这些话是自己涌到他嘴边的,有重物压在他头顶,逼他倾吐,“那以后呢?我长到十八岁呢?或者更大?”
  时湛阳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正当此时,手机震动的声响冒出来,显得格外扎耳。邱十里仿佛被人抽掉了半截筋骨,僵靠在床头,眼前一切都仿佛是不祥的预兆,他看着时湛阳捏着鼻梁,按下了接听。
  来电显示是管家。若不是怕家里出了什么急事,时湛阳并不会让这电话打断方才的谈话,更不会让它打断自己方才的思绪——某些东西一直存在,寄于心中安逸的某处,他才刚刚开始正视它们。
  那是于他,于邱十里,都极为重要的东西。
  管家却即刻就在听筒里给他的安逸地界当空放了一炮炸雷。
  “好,我知道了,家里您稳住,好。”时湛阳冷声道,收了手机翻身下床,拎上大衣就走。
  邱十里清楚地听到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动,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自己错得太离谱了,只得慌慌张张地提上鞋,头脑发木地跟在他身后,下意识反手去摸刀柄。他不敢并肩走在自己大哥身侧,却见那人把脚步放慢了一点,没回头,但用手找到他的手腕,捏了一把。
  这是要他安心。
  邱十里还真就安下大半颗心来。
  楼梯下本就聚着几个人,见老大突然下来了,更多的人从各个房间涌出来,时湛阳站在他们中间,“老二呢?”他快速扫视过周身。
  时绎舟的声音从门廊传来,“大哥找我有事啊。”时湛阳回头,只见他把睡衣敞着,怀里搂着个金发碧眼的斯拉夫美人,歪歪斜斜地朝自己走来。而那美人光着脚,身上只裹了张毯子,看起来倒是懵懂淳朴,八成是附近村落的姑娘。
  “你看你在干什么。”时湛阳冰着嗓子。
  部下们让出条道来,时绎舟就在他跟前站定,“大哥和小弟在房间里干什么,”他细细眯起眼睛,目光玩味地在邱十里弥红的脸颊上挑动,“我就和我的美人在房间里干什么。”
  有那么一转念,时湛阳想把他打晕了埋雪地里,死就死了,可他忍了下去,也没有发火,“妈妈可能快不行了,”他专注地看着时绎舟,平静道,“所有事都放下,跟我回去。”
  时绎舟捋了捋那美人的头发,把她捋得一脸惊恐,“她想见我吗?她没有给我打电话呀。想必是给你打过了,大哥。”
  “怎么可能不想见你,”时湛阳上前两步,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你是她养大的!她要我把你带回去!”
  时绎舟则一把将美人推开,任人撞在墙上,簪花委地般坐下。他也把时湛阳的手拨开,气喘吁吁地背过身子,“哈哈,”他冷笑,“这边的事情没办完,我就不回!”
  “你他妈办到猴年马月,你办个屁!赔钱就好了,赔钱,晚点我给他们再送一批,”时湛阳没了耐性,满脑子想的都是病床上衰弱的母亲,拽上他的后领就往外走,眼神示意邱十里跟上,“叫板之前好好想想自己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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